笨蛋公主看上了林家木头大公子。
我点头答应了公主。
陪她明日前去拜访(骚扰)林大公子。
殊不知,就此,我也陷入了别人的圈中套……
——正文——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一如既往,繁华又荒凉。
上元佳节,皇宫盛宴。
爹爹罕见地带我进宫赴宴。
我在不安之际又有些好奇,到底要发生什么?
平日里,爹爹总是嫌我多事,不愿让我陪同,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马车缓缓行进,我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繁华。
商贩叫卖,人影绰绰,灯火葳蕤,好一派夷愉景象。
我合上帘子,慢慢闭上双眼,静静听着车轮辘辘的声音。
过了片刻,感受到车停下了。
我在心中暗想,宫中不许马车随意行进,大抵是到了皇城。
随即听到车夫在外面轻声说:“三小姐,皇城到了。”
我应了一声,下车只见爹爹从前面的马车向我走来。
“到了宫中,谨言慎行。”他狐疑又带点警告地对我说。
我垂下眸,一副乖巧的样子,缓缓说道:“明白,谢爹爹教诲。”
一如所料,爹爹没有继续说话,大抵是并不相信,理了理衣冠,便用手示意叫我跟着。
还未走多远,一位公公便前来带路。
爹爹一改刚才的严肃,揣着假笑与公公攀谈起来。
“有劳魏公公了,小小心意,还请收下。”说着,便把手上的银袋塞到公公手中。
那公公也是不客气,笑盈盈地收进袖子。
“那还请少卿跟紧杂家,往这边走。”
刚落座,就见我的儿时玩伴急匆匆向我走来。
“荀鹭,你可算来了,我可是使劲央求父皇帮我转告荀少卿才让你来的。”李羽烟瘪了瘪嘴,拉着我袖子,没好气地说道。
唉,原来如此。
我扯回了袖子,摸了摸鼻子,俯身夸张地作揖道:“有劳公主。”
但她并不在乎我的回答如何,凑近对着我悄声说:“你知道的,杨和那个贱人也在宴上,等下你得配合我让她难堪。”
我点头回应,假装狠厉地说:“那个贱人敢惹二公主,今天就让她‘出尽风头’。”
李羽烟还想说些什么,但宴席马上就开始了,只好凑近补充说了句:“等下看我眼色行事。”
脸上满是得意(其实很傻),迤迤然走了。
我坐在爹爹边上,看着周围的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冠盖如云,吹弹歌舞,欢笑一片。
只见端坐高台的圣上轻咳一声,四周立马噤声,优伶缓缓退下。
“朕听闻林丞相之子习得一手好字,可有此事?”
林丞相忙不迭起身作揖道:“不敢当,臣次子林夜对书法属实略知一二。”
皇上爽朗地笑了声,抚着胡须道:“如此佳节,不如让其临帖《十五夜观灯》助助兴,如何?”
跟着众人的目光,我看见林丞相旁边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站起身行了礼,便走上前去。
宫人在大殿中央放置木桌,摆上文墨。
正好对着我,离得很近。
所以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用镇尺压住宣纸,捋了捋袖子,提笔写字。
他身上有着异于年纪的沉稳,写字遒劲有力,不偏不倚,看上去确实练了多年。
就这么静静等了片刻,他便停了笔,将纸双手呈给等候在侧的公公,礼数恰到好处。
不愧是在京城久负盛名的二公子,果然行事得体。
皇上看了看,随即大手一挥。
“果然是一手好字!来,传下去让诸位大臣都鉴赏鉴赏。”
传到爹爹这,我本以为字再好看也无外乎那样。
没想到一看,委实惊艳。
笔酣墨饱,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却又显得清秀非凡,倒是与他身上清雅温柔的气质不谋而合。
我随口轻说了句:“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破与立的结合,倒是别具一格。”
同时,我感受到一束目光落到我身上。
抬头一看,林夜正盯着我。
倒也不足为奇,相隔如此之近,听到几声细语也算正常。
我轻微点了点头,算是友好示意。
他同样点头,小声说:“谬赞。”便转回身站着等皇上发话。
等临帖传阅完,皇上命其归位落座,这段才告一段落。
算算时辰,宴席已行至过半。
正在我纳闷李羽烟怎么这么安生时,不出意料地,李羽烟娇俏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闻杨学士之女能歌善舞,何不出来展示一番?”
我抽了抽嘴角,不愧是李羽烟,我以为她整人能有什么狠招,没想到就这点伎俩。
不过为了迎合她,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茬:“杨姐姐竟有如此才艺。”
此刻,我余光看见了爹爹不可置信的眼神。
唉,随便他怎么想。
为了李羽烟,我只好冒着被训斥的风险,“英勇就义”。
皇上皱了皱眉,呵斥着:“烟儿,不要胡闹。”
李羽烟似是看不见皇上的不满,继续刁难道:“让她出来表演表演如何?如此好的机遇,一般人还没有呢!”
皇上拍桌,怒目而视:“够了!扶二公主下去休息。”
众多大臣都低着头,充作没听见。
我挑眉看着李羽烟一副可怜兮兮、委屈至极的样子。
目光汇聚时,又故作惋惜地对她叹了口气,表达没整到杨和的无耐。
没让杨和出丑,李羽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在此刻也只能作罢。
看着李羽烟被迫离场,我环顾四方。
圣上龙颜大怒倒是激得底下诸位大臣不敢交流,气氛低迷。
不过也有例外。
那个林夜倒是一副怡然自得,泰然自若的样子。
看上去是个有趣的人,但与我无关。
刚惹完事,我该找个由头溜回府去了。
我撇过头朝向正在闷头小口喝酒的荀大士卿,虔诚地询问道:“爹爹,我身体不适,想先回府。”
荀方虽显烦躁,俨然一副就知道不该带我出府的模样,刚想开口,许是想到刚刚李羽烟的事,担心我可能会另生事端,于是瞥了我一眼,默许我离开。
悄咪咪出了大殿后,我便沿着刚刚记忆中的路线走着。
不过事与愿违。
显然,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走着走着居然到了个庭院,与我的预期大相径庭。
看见前方人影若隐若现。
但似乎只有一人,应该不是宫中偷情、私尝禁果之流。
斟酌再三,只好硬着头皮大声喊:“可有人在?”
前面的人倒是很配合地回了句:“嗯。”
随即走了出来。
月白长袍,身姿挺拔瘦削,容貌清秀俊美,这不是刚刚在大殿的林夜吗?
不过,以我多年看话本的经验,深知不该问的也没必要多管,于是我单刀直入问道:“林公子可知如何出宫?说来惭愧,走了良久,发现迷了路,劳烦林公子指条路。”
他沉思片刻,看上去应该并不愿意多说。
我已在腹中理好一套说辞,正准备离开另寻,他却开了口:“不得体的法子罢了,不知小姐可愿与林某同行?正巧林某也要出宫,顺路。”
原来刚才他犹豫那下是怕我觉得两人并不相识,这样不合适。
果然如京城人口中所说般,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我连忙说道:“有劳林公子。”
他轻声说了句:“无妨。”
声音如风吹林木,泉石相激,一字一珠,沁人心脾。
跟随在侧,走出亭子,又回到了刚刚的路。
月光散落,竹影婆娑,除了树枝的摇摆声与脚步声,周围一片寂静。
我率先发说打破这沉寂的局面:“林公子适才的临帖,实在精妙”
他愣了愣,接过话说道:“过奖,诠才末学,不值一提。”
看他一副呆呆本分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声,略加戏弄地说:“分明是惊才绝艳,林公子何必自谦。”
他也不再过多解释,倒是盘问起我来:“方才看小姐居于荀士卿之侧,相必应是荀家大小姐?”
我摇了摇头:“猜错了,单名一个鹭,林公子唤我荀鹭便好。”
他点点头,向我作揖道:“原来是荀家三小姐,恕罪。听闻三小姐与二公主乃是至交,今日一见,实为真话。”
我一时语塞,文人讲话就是委婉。
没想到我当李羽烟跟班,和她一同“兴风作浪”的事传的这么……广为人知。
也难怪知晓的人多,李羽烟和人说话不出十句就能暴跳如雷。
若是不顺着她的意,立马就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