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猫的嘴上，咬着一根手指……
一根，涂着粉色美甲的食指。
奇怪，除了我剁人肉喂狗，难道还有人喂猫？
我每隔几天就剁点人肉喂狗，把他的肉和骨头细细切成碎末，
和狗粮混在一起，加点调料，煮成肉糊糊，
那些可爱的狗狗们，可喜欢吃啦。
小时候看电影，学到一个词叫“月黑风高杀人夜”。
没想到杀人这种事儿，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还真就发生了。
距离那个男人横尸在小区大门口，已经过去一周了。小区居民还在议论纷纷。
作为这场杀人案唯一的目击证人，在我们小区守了快三十年的老保安，还心有余悸，逢人便说。
我向来喜欢这类话题，正巧百无聊赖，便在一旁听着。
“死人了啊，”老保安说，“被车那么一撞，肯定死了啊。”
“你看到车牌了吗？”有人问。
老保安摇摇头：“没有，没有，哎哟，那么暗的天……”
听他们一言一语，我很快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上周凌晨两三点，一声男人的惨叫，让老保安从睡梦中惊醒。
他跑出来查看，只看到一个男人直挺挺地倒在小区大门口的地上，一动不动。
在男人旁边，有一辆黑色小轿车。车上的人似乎看到了老保安，啪地关闭车灯，整辆车霎时隐藏在黑夜之中。
紧接着，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一下就把地上的男人拉起，拖进后备箱，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老保安赶紧报警，但我们小区门口的路灯恰巧坏了，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警察们查不到什么线索，这桩案子，至今还是个悬案。
“你只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吗？”我心有疑虑，忍不住问。
老保安扭头看我，点点头。
但他旋即眉头一皱，表情严肃起来，问我道：“哎，你是我们小区的？之前没见过你啊。住哪栋楼的？”
“哦，我是新搬来的，住在六号楼，601。”
“哦……哈哈。”
老保安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歪歪扭扭的牙齿：“刚才看你在那丢垃圾，还把垃圾分了类，看看其他人，都是随便乱丢！他们啊，能丢到垃圾桶里我就烧高香了！”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新来的总是遵纪守法，等过了半个月，就懒得搞这些了。”
我尴尬一笑。
这时，只听“嗵”的一声，我们几个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男一女在垃圾分类站丢垃圾。
果然如老保安所讲，他们根本没有分类，只是把垃圾袋朝着桶随手一丢，不管有没有“进球”。
那丢垃圾的女人看到了我们，径直朝我们走来，扯住老保安的胳膊，“喂，老王，小区里的野狗越来越多了，你也不管管？”
在她身后，一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我认出他们是住在我隔壁的夫妻，妻子长得人高马大，生得一副男人的脸，棱角分明，声音相当洪亮，却涂着粉色的美甲。
丈夫则比妻子矮半个头，理着光头，有些瘦小，但显得很有精神，看面相挺和善的。
这对夫妻，看上去感情不错，其实早就已经貌合神离了。
看到他们，我就冒火。
可我当时还不知道，现在站在我身旁的这位光头男人，今天晚上，会拿着一把刀，站在我家门口……
光头男走到妻子旁边，附和着妻子的话：“我昨天早上出门，看到这垃圾分类站旁边趴着四五只狗，我们小区里那么多孩子，这样很危险的。”
老保安懒得搭理他们，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甩开女人的手，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自顾自走开了。
我对野狗的事情很在意，追上去问老保安：“你觉得，这些野狗是从哪里来的？”
“我又不是狗，你问狗去！”老保安没好气地说，“这群傻狗，我赶它们赶了好几天了，它们就死活赖在这里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我回头看了眼垃圾分类站，想了想说：“说不定就是他们乱丢垃圾，把附近的野狗都引来了。我上次看到一只狗，在那边扒拉着垃圾袋里的饭盒。”
“哼。也许吧。”老保安吐出一口烟圈，走远了。
我站在原地，看见不远处的空地，有两只野狗趴在那儿晒太阳，吐着舌头，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
今天天气很棒，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可一想到今晚恐怕又要受折磨，我就没有了晒太阳的心情。
说起来，小区里的狗，确实是越来越多了。
我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
不过不是因为狗，而是因为隔壁那对夫妻，几乎每天都会争吵咒骂到凌晨。
老旧小区的隔音效果相当差，我的卧室又正巧和他们的客厅只隔一堵墙。
我住进来的半个多月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不得不在他们的对骂声中入睡……
我本以为我会习惯，但事实证明，完全习惯不了……他们的咒骂声，比装修噪音还恐怖百倍！
太折磨了。太他妈折磨了。
果然这天晚上，他们又爆发了争吵。
这一吵，又吵到凌晨三点，还没有半点停息的势头。
争吵的原因很简单，他们的那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被小区里的流浪狗给咬了。
妻子相当歇斯底里，拉扯着嗓子咒骂不停，声音尖锐得像被调到最高音量的音响，整个卧室都能被她震得发颤。
丈夫也不甘示弱，但气势和语言表达能力明显差妻子一截，他只能不断地骂脏话、摔打东西，来发泄自己的愤懑。
这对夫妇肯定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他们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傻逼孩子，还有一名可怜的听众，正隔着一堵墙，听着他们出演这出乏味的家庭伦理剧。
我实在受不了了，刚准备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耳塞，却听见丈夫压低声线，用平静却难掩颤抖的语气，低沉地说：
“他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照顾他？你在外面搞男人，真以为我不懂？”
“哟~有好戏看了。”我顿时来了劲，抖擞了精神。
丈夫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了。似乎连空气都暂停了片刻流动，那位妻子，也终于闭上了嘴巴。
但只闭上了三秒不到。她又开始发狂，像恐龙咆哮，像火山喷发，像行星撞地球……
丈夫此刻也终于爆发了，紧接着传来一阵又一阵叮呤咣啷的摔打声，玻璃杯、陶瓷碗、盘子、桌子、椅子、柜子……
所有的家具都变成了武器，丈夫似乎和妻子扭打在了一起，器物破碎声、敲打声、咒骂声、尖叫声、孩子的哭声，声声入耳，连绵不绝……
只听这些声音，我就能想象得到，那地上肯定是一片狼藉……
从嘈杂的声音中，我又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那惨死在小区门口的男人，就是妻子的情夫！那恫恐不已的孩子，想必也是他的种！而开车撞死情夫的凶手，就是她的丈夫！
丈夫的那句话，我听得真切——“是啊，是我撞死的！怎么样，怎么样！”
我起了兴头，直起身子把后脑勺靠在墙壁上，这样能让我把声音听得更加真切。
“好哇，这剧情可以演电视剧了啊，豆瓣评分9.8。”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丈夫说的那番话，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
可听完这些的妻子，已经出离愤怒了，她不断尖叫怒吼，打斗愈演愈烈。
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思绪，那声音巨大得让我身体一抖。
紧接着，又传来两声奇怪的“嘎击”声，似乎还有几分女人的呻吟，但很快就消失了，隔壁的房间沉寂下来，妻子、丈夫、孩子，都不约而同地没了声响。
片刻间，我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这让我很不习惯。
“发生了什么？”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忙把耳朵贴在墙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又换了个姿势，换了个方向，还是感受不到任何动静。
我摁亮手机，现在是凌晨3点42分。
我的卧室门推开就是阳台，从阳台窗户看过去的话，应该能看到对门的客厅。
去看看？不，还是不要想太多了，趁此机会好好睡觉吧。
我蒙上被子，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