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别人对视!
否则,会被人捆在木板床上,
一刀一刀划下你身上的肉,然后再一口一口吃掉。
第三次死亡,我就是这样被吃掉的!!
“姑娘进来歇歇,喝杯水吧。”
面前带着方格褪色头巾的老奶奶,因缺牙而干瘪的嘴一张一合,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不要,谢谢。”
我装作看不见,拒绝直视那双满是漆黑没有白仁的眼睛,伸出我的盲杖,向前迈步走去。
进去喝水就是死路一条。
老奶奶拿上来的腥臭的水里有药,喝完会晕倒,随后再醒来就会被捆在木板床上,老奶奶会带着四个和她一样没有白眼仁的小孩进来。
一刀一刀划下我身上的肉,然后再一口一口吃掉。
我打了个冷颤。
我虽然当时感受不到疼痛,但那白森森的牙齿,咀嚼生肉的咯吱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我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丝毫不敢停下脚步,我挣脱开老奶奶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小县城的街道,陈设一如既往。
在我离家上大学之前的前二十年里,我都没有离开过这里,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但我知道,这只是某个平行次元里的另一个和我家乡一样的地方。
我现在身处之处,到处暗藏杀机,与地狱无异。
这是我醒来的第五次。
前几次,我因为轻易地接受了路人的搭讪而失去意识,最后被吃掉。
四次的死亡,使我得出唯一的一个结论就是:不要和别人对视。
对视,是失去意识死亡的开始。
死亡,是重生的开端。
行至路口处,我放慢了脚步,尽力装出目光无神的样子,用盲杖探寻着地面。
一个接完孩子放学的妇女骑着电动车,冲我横冲直撞而来。
我不着痕迹的往后一躲,电动车撞到了我身侧,和我一同等红绿灯的眼镜男,三人一车翻到在地。
我轻吐一口气。
不出意外,这个男子会马上失去神智,上了这个妇女的电动车。
他再次醒来便会被挖出肝脏,感受到自己冰凉的身体如破布一般四处漏风。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因为第三次我便是这么被吃掉的。
我攥紧了盲杖。
心中再次告诫自己,不可以同任何人对视。
过了这个路口的红绿灯,便是我没有尝试过的地方了。
在这个世界里,我完全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样的恶魔在等着我。
但是每次我重生醒过来,便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
“不要同任何人对视。”
我目光向下呈45度角看着地面,我的花裙子随着抬腿的动作摇摆。
这个角度既不会看见旁人的目光,亦能看清路面。
我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样子,但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的家里没有人。
没有人的地方,远比这满是人的大街上来的安全。
我看见两个打闹的小孩的鞋子,离我越来越近。
糟了,这个角度正好会和小孩子对视,
我装作绊了一下,放缓脚步,战术闭眼。
过了许久,我听见孩童声音远去,方才向前挪动脚步。
“哎哟……”
我和对面人同时发出了惊呼,我控制着自己的目光,紧紧盯着地面上自己的红皮鞋。
红皮鞋的对面,是一双白球鞋和灰色运动裤。
那人似乎比我还要惊慌,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是个盲人,不小心撞到您真是抱歉!”
这倒是巧了。
我说了句没事,便要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你是装的。”
我浑身僵直,恐惧的发抖。
而后他又急急的说道,“我也是装的。”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我俩一前一后向转弯处走去。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死了几次了?”
我犹豫了一下,“四次。”
他说,“我死了十一次了。”
我心里一惊。
我斜着眼睛打量这人的裤子和鞋子。
这人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叫魏博超,是京西大学大四学生,这次是回来取个人档案的。”
大概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他急急的低声自我介绍到。
太诡异了。
我走了大概也有四五百米了,除了遇见这个自称魏博超的人,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按照刚才老奶奶和电动车出现的频率,我这几百米本应该发生点什么。
我心中警铃大作,说不定这魏博超便是这一段路的意外。
未理会他,我加快了脚步。
看见前方右侧公交车站牌,我侧身一闪,悄无声息的躲在了站牌后。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魏博超的背影。
他见无人回声,费力的伸胳膊用盲杖探着四周,白球鞋转向各个方向,焦急的找着我,“姑娘!姑娘!”
而后见四周无人,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摸索着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他这一系列反应倒不像是假的。
我从公交车站牌后面离开,走进了右手边的巷子。
巷子内空无一人,我走着走着便感觉到这巷子诡异。
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心慌。
身后开始有高跟鞋敲击青砖路的踢踏声,我加快了脚步。
但我走的越快,这高跟鞋声音越近。
我强忍着自己落荒而逃的冲动,脸上冰冰凉凉的,是我的汗水。
一个灰色人影从旁边岔路里冲出来,温热的大掌紧紧拽住我的手腕,拉着我便往前跑去。
“别回头!”
是魏博超。
他果然不是个盲人。
但我此刻心里就是叫嚣着逃离那条巷子,我莫名信任上魏博超,一把甩开盲杖,跟着他玩命的朝前跑去。
一直跑到我家门口,我急急的推开院门,又回头落了锁。
高跟鞋声音越来越大,鞋跟的细长影子被阳光照进了门缝。
我被魏博超死死的捂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喘。
那东西砸了许久的门,见没有动静,这才悻悻离去。
我浑身汗毛倒立,我竟然把一个陌生人跟自己,一起锁进了自己家里。
在我完全不知道他底细的情况下!
魏博超松开捂着我的嘴的手,见我仍不抬头看他,从兜里掏出来身份证和学生证。
“你看,我没骗你,我真是京西大学学生。”
我接过来仔细辨别了一下,和我的一样。
看来确实是校友。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的脸。
“是你!”
“是你!”
我俩皆是又惊又喜。
这人,前几个月才在校园赛里跟我打过辩论,他是对方二辩,我是我方三辩。
他大四,我大二。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我这脑子乱的很,什么也记不清楚,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等待了数秒,并没有同人对视的熟悉晕厥,博超诚不欺我,看来我有队友了。
我与博超勾肩搭背,“屋里请!”
“我父母出国度假了,这家里就我一人,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打开冰箱,递给魏博超我囤的冰可乐。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我递过去的可乐,像是没见过一样。
我以为是他担心这个世界的东西不能喝,自己先喝了一口,宽慰他道,“放心吧,这世界的人不能信,但东西是可以吃的。我有一次喝了便利店的饮料,都没什么事。”
魏博超这才将可乐一饮而尽,似乎是渴了许久。
“你死了十一次,有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
魏博超苦笑,“我要是找到了,也不用在大马路上装瞎了。”
我问道,“那你怎么不回家躲起来?”
魏博超把可乐罐捏成一团,“你以为我不想!我家离起始点太远了,在城东头郊区,我还没走到就死了!”
魏博超气愤之余有些泄气和认命。
我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和你说话?”
魏博超转转眼睛,“那倒是有。”
“不要和别人对视。”我俩异口同声道。
“不过其实我和他们对视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魏博超。
“只要看见她们没有白眼仁的眼睛,我就会失去反抗能力,然后被他们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吃掉,最后就又会重新回到那个固定的地点。”
从那个地点往前走几步,便是邀请你进去喝水的老太太,想想便一阵恶寒。
魏博超若有所思,“好像还真是这样,我每次被肢解或者吃掉之前都会和那些东西对视,然后便从新回到那个地方。”
魏博超明明比我多死了很多次,怎么却一副刚刚想通的样子。
我顿时有些起疑,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那个起始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