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时我许下心愿，
希望能有一个无条件包容我的人出现。
于是，
在我20岁那年就死去的初恋就站在了我面前。
“江柏？”
“是我。”
我以为是我喝多了酒导致的幻觉，没想到他却在我耳边再次重复了一句“是我。”
这让我如临大敌，明明这个人应该在五年前就死去的。
在他的葬礼上，我还站在最前面，哭得死去活来。
蜡烛燃烧过的袅袅烟飘散后，我看清了那张脸，真的是他。
我的发小，也是我后来的初恋，江柏。
“夏夏，你很怕我？”他往前走了一步，“夏夏，今天你生日，也是我生日。”
我咽了口口水，愣愣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回答他前面的那个问题还是后面的那个。
他离我更近一步，将我的碎发捋顺至耳后，温柔但夹杂着寒气的声音在耳边起伏：“生日快乐。”
这让我瞬间跌坐在地，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也认为，他的死和我有关吗？
江柏是在来追我的路上发生的车祸。
一辆疾驰飞来的货车把撞出十米远，我上一秒还在气头上，下一秒就被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到发软。
车祸过后，他的母亲江蓉，冲过来把我按在他的墓碑前狠狠的磕了几个头，说是因为我，江柏才会死，问我怎么能这么狠心，故意引着他往车上撞。
难道她不知道，归根结底，一切悲剧的来源是她吗？
她不知道，反正她当时就疯了。
想起这些我就头疼，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妈的，就你破事多。”
他还想说什么，我没等他说完就将他赶了出去。
以前折腾得要死要活的，也没得出个答案，现在就更没必要了。
至于他没说完的话我也没什么兴趣。
透过猫眼，我看见他还倔强地站在门外，一身清冷，眼神幽深。
他像是有所感应，抬头看向猫眼和我，和我对视。
“开门。”他说。
“晚安。”我回。
第二天一早，江柏还是那个姿势站在门前，只是眼里的怨气重了三分。
我忽略了他，身体一侧就越过去赶着上班。
在第五天，我终于受不了了，赶在上班前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弥补。”
“弥补？江柏，你要怎么弥补我？”
他将我抵在墙上，强迫我和他对视，“那些承诺过的事情，我都想做完。”
“你想怎样？”我急着上班，只能直截了当一点。
“把你家钥匙给我。”
“不行！”
“那就别去上班了。”
“拿去！”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精准地拿捏住我的七寸。
正好大我一岁的江柏和我同班，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永远是年级第一，光是这个就值得被全校同学记得，偏偏他还长得好看。
在我这里我也就记得他长得好看了。
放学后，我和他上了同一辆公交车，然后在同一个车站下车，走了同一条路，进了同一个院子。
原来他就是那个新搬来的邻居。
这让我对这个学霸来了兴趣。
每次下课经过他身边时，都忍不住留意他几眼，他的课桌上永远是干净整洁的，只摆放着几本必要的课本，这让我想到我的桌子上只有乱七八糟的零食。
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停滞了时间，嘈杂的背景声里，我只看得见他。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打你！”我恶狠狠地抬手吓唬他。
“无聊。”他又低下头去看书，剩我在原地窘态十分。
可能是在别人的舆论里，我并不是一个标准的乖乖女，也可能给他的初印象并不好，在偶遇他时他并不会回应我的 热情，一般是一声低低的单音节带过。
有时候我会拍拍他的肩膀，但就这个简单的动作也会让他耳根泛红。
后来遇见的次数多了，我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胆。
一开始他还会脸红训斥我，“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男女生之间要保持距离！”说完还会嘀咕一句，“难道每个男生你都会这样吗……”
后来也不再和我争得面红耳赤，只是轻声对我说一声，“不要胡闹”。
这时候我都会笑嘻嘻地回应他，“只对你这样。”
这样的嬉戏打闹，或者说他默默承受的打闹就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那个时候张扬个性的小姑娘和纯情古板的学霸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青涩懵懂的味道。
只是在一个寒假回来，一切都变了。
我的打招呼他都不会再回应，只是加快走路的步伐，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要把他拽下洪流一样。
刻意回避的江柏让我觉得很委屈，身边的朋友都能看出我的不对劲。
当他再一次从我身边目不斜视路过时，我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柏，有什么事你就直说，突然把我晾一边是什么意思？”
“余夏，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说的。”冰冷的语气和他最开始说我“无聊”时的语气是一样的。
听到这里，我去拉他的手一愣，哽咽得接不上话。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希望你不要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突然地，我和他就这样变成了两条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有暗恋他的女生在校园论坛里散布了谣言，说我一个学生，竟然能够背上上万的名牌包，而且也不是出生于什么富裕的家庭，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配了几张有模有样的图。
我看着我爸送我的包，一时竟然哑口无言，我爸心血来潮送我包算是不正当的勾当？
想来，他对我的疏远就是这个原因了。
起先我是极力想忽略掉这些，没想到这些一眼假的谣言还越传越真，最后连学校都不得不出面，于是他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甚至连见到我都要绕路避开。
长假前，我再次拦住了他。
“你也相信了那些谣言了是不是？”
他皱眉，“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疏远我？”
他沉默的态度让我十分 恼火，“我现在就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要是不愿意我以后也不缠着你！”
看他还不回答，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行，就当我自作多情了！”
“愿意。”
那是我在那个夏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之后是我妈突然告诉我，我爸和我妈离婚，一时没法接受的我直接去了江柏家找他，但见到的只有他的母亲。
满心的委屈，让我忍不住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进门看到这一幕的江柏起先是一愣，随后神情古怪地一把将我拉进了怀里。
这些都是我痛苦回忆的开始。
缓过神来，我已经坐在公司的座位上发愣。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害怕他要在我家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带的实习生在旁边晃了我半天才回过神，“夏姐，想到什么了？”
“没，想到一些比较晦气的东西。”
柳齐听到我这么说也不缠着我，自己忙自己的去了，他算是我带的实习生里省心的那个，不禁让我对他另眼相看。
午饭时，还贴心地给我带了杯咖啡提神，“姐姐有什么事和我说，没必要这么一个人扛着。”
“嗯，好。”
一天的阴霾因为这个实习生弟弟散去了不少。
“江柏，你什么意思？”
下班后，我看见桌上摆着一桌子江柏为我烧的菜，而他坐在桌旁抽烟。
“当然是等你回来吃饭。”
他把烟掐灭，自然地起身拿碗盛饭，又贴心地把我的包接过去，为我拉开了椅子。
“愣着干嘛？快来吃饭啊，工作了一天辛苦了吧。”
他轻微沙哑的声音如美酒般醇厚，又让人沉醉，不过我喝了咖啡，现在清醒的很。
我完全不清楚眼前的情景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只知道，如今的江柏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我面前。
心头的疑问一直没有散去，他到底是有没有死？
“江柏，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今年多大了？”
“怎么了？嫌弃我幼稚？”他环抱着双臂挑眉轻声。
“回答我。”
“21。”
我颓然了，是的，他肯定是死了。他只有可能，是我许愿而来的。
他死的那年正好21岁。
“江柏，你知道你死了吗？”我苦涩地挑明了这一切。
“知道。”
他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