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谦登基那日,牵着林婉的手一剑刺透我心脏。
我悔当时心软将装失忆的他带入家门救治,
悔我付诸一切助他登上皇位,
悔我的愚蠢,才招致沈家被他灭门!
带着满腔恨意,我不甘地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宋怀谦躺在我府邸门口求我救他那日。
宋怀谦踩着我全家尸骨登基那日,我在冷宫里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沈知意,你可认罪?」
门被破开,宋怀谦黄袍加身,早已不是初见时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
身旁是他的白月光,林婉。
「我何罪之有?」
我看向他,双目如一潭死水。
「婉婉大度,看在你帮我登基的份上可以给你一个留在我身边的位分,可你却不知足,居然还想害婉婉肚子里的孩子!」
宋怀谦拔剑指向我。
林婉装得楚楚可怜:
「皇上,臣妾无碍,你也别再怪罪沈姐姐了。」
「我从未害过她的孩子!」
「而你!为了助你登上皇位,我沈家倾其所有,你却要置我们于死地!」
我嘶吼着,字字泣血。
我的哥哥,我的父母,我所有家人,皆被宋怀谦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
「那又如何?」
一道冷光猛地刺来,没入我的胸口。
我喉中一阵腥甜,跌落在地,无力地感知自己的生命正渐渐流逝。
林婉走到了我身边,蹲下:
「沈知意,要不是看在你爹有几个臭钱能为怀谦哥哥所用,你以为他会委曲求全地讨好你?
她眼中尽是嘲讽。
「连怀谦哥哥的失忆,也是为接近你才装出来的……」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多年情谊,自始至终都是他设下的局。
我不甘地瞪向他们,在怨恨中失去了意识。
「小姐不好了,门外突然躺了一个公子,看起来受伤很重。」
听到婢女的声音,我禁不住一怔。
我重生了。
回到了与宋怀谦初遇的那日。
上一世,正因为心软救了躺在门外奄奄一息的宋怀谦,才成为了我一生噩梦的开端。
他说,自己失忆了,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来自何处。
本着行善积德的心,我将宋怀谦留了下来。
父亲是江南第一富商,也是皇帝亲封的皇商,一个病人的开销对沈家来说,不成问题。
这般平静地过了一两年后,宋怀谦身上的伤早已痊愈,模样也生的越发俊俏。
这让素来爱看话本子的我,不禁对他起了几分涟漪般的心动。
正当我思索要不要表露心迹时,一伙人忽然造访沈家。
他们说宋怀谦是当今圣上失踪两年的四皇子,要把他迎回宫中。
我惊讶之余,自然还存了几分舍不得。
可就在我想把宋怀谦的感情压在心底时,他却挽起我的手,说他也心悦我,让我等他。
他会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要天下尊我为皇后。
我虽对权利无非分之想,但想助所爱之人,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于是,我拿出了全部家当。
给他招兵买马,给他朝堂中打点关系。
甚至央求哥哥护他周全。
爹娘爱女心切,见我一意孤行要帮宋怀谦,虽然不支持,也当掉了家里大半财产,全力支持宋怀谦。
这个原本不受宠的皇子,最终在夺嫡之争中一举胜出。
然而,他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
——却是将我沈家满门抄斩。
思绪回笼,我指甲掐入掌心,强压住满腔恨意:
「是吗?随我去看看。」
屋外冰天雪地,宋怀谦躺在门口,衣服破烂,依稀能看见皮肤上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宋怀谦看见来人是我,眼睛亮了一下。
他向我伸出手,奄奄一息地说道:
「姑娘.....救救我……」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眼底刻骨的冷漠让宋怀谦愣了一下。
「哪来的乞丐在这碍眼,快打发出去。」
我瞄准伤口,用十成十的力道踢了宋怀谦一脚。
见他疼得声儿都叫不出来,我心中一阵痛快。
本着夜长梦多的道理,我本想直接处置了他。
可想必周围布了他的眼线,众目睽睽之下谋害皇子,沈家难逃其咎。
在被家仆拖走的时候,宋怀谦还不忘装作可怜地看着我。
「怎么了小妹?难得见你发这么大火。」
沈知安刚从练武场回来,衣服都没换,看见我在门口便疾步走来。
「哥!」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哥哥本该是个驰骋战场的年少将军,可是上一世却因为护着我,在刑场死不瞑目。
「怎么了?别哭别哭。」沈知安抱住我,笨拙地给我擦着眼泪。
「没事,就是忽然想你,还有爹娘了。」
我擦了擦眼泪,冲他笑道。
宋怀谦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但这一世,我定要护我家人周全。
「小姐,外面有人点名要见你。」
柳红走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摆弄刚刚折下来的梅花。
阴魂不散。
「我岂是想见就能见的?」我手一顿,嗤笑了一声。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跪在门口,说不见到你就不走。」。
「行啊,」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脚往外走去,「那就去看看吧。」
打开大门,跪在外面的赫然就是宋怀谦。
宋怀谦衣衫单薄的跪在外面,双睫落雪。
活脱脱一副我见犹怜的病美人相。
大抵是见苦肉计不管用,又想用美人计。
我好整以暇地靠着门框看着他:
「有事吗?」
「我......生了大病,什么都忘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日醒来,看见了小姐,
我举目无亲,求小姐收留我……」
宋怀谦抬眼,可怜巴巴地看向我。
「凭什么?」我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小姐赏条活路。」
宋怀谦哽咽着说。
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这沈小姐怎么这样刁难人家啊,家里这么有钱发发善心怎么了?」
「啧啧啧,没想到这沈家的人如此心狠。」
「……」
这些人,想来也是宋怀谦提前安排好的。
拿道德要挟我?
我揉了揉眉心,示意把宋怀谦带进院子:
「正好府中缺人手,你就留下吧。」
宋怀谦听见我要留下他,顿时眼睛亮亮的,起身跟在了我身后。
关上门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后,我冲他一扬下巴:
「后院缺个倒夜壶的,你就去那吧,有事找管家。」
「倒夜壶?」宋怀谦瞪大了眼。
「不愿意?侧门在右边,好走不送。」
我懒得和他废话,毕竟看见他就恶心。
「没有的事.....我自然是愿意的。」
宋怀谦咬咬牙,应了下来。
唉,得找个借口把这狗皮膏药打发出去才是。
我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宋怀谦被我派人洗干净,还换上了新衣。
他在被带到我面前的那一刻,神情很有些洋洋得意。
在后院工作的这段时间,宋怀谦一直想方设法地接近我的屋子,只不过在我的吩咐下迟迟没有得逞。
今日,或许是以为我终于忍不住要亲近他了。
「见过沈小姐。」
宋怀谦彬彬有礼地行过礼,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他对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自信。
「嗯,不错。」我打量了一下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会召你来前院。」
「是。」宋怀谦嘴角扬了扬。
笑吧,等下你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今儿个想到找我了?」
苏清河大剌剌的走到我身边坐下。
他是我的竹马,因父亲是战死沙场的开国功臣,他被封了个闲散王爷当当。
苏清河惯来是个风花雪月之人,甚至还在家中养了不同的男宠。
我朝民风开放,但像他这么另类的还是第一个。
此举不免招来满城风言风语,但碍于他的身份,还是不敢明点的。
苏清河一向对我照拂有加。却只因宋怀谦不喜,前世的我也就与他疏远了。
可在我沈家被满门抄斩时,苏清河毅然冲入皇宫为我家申冤,被宋怀谦贬黜下狱。
人这么好,有点特殊癖好怎么了?
「这不许久未见。」
我朝他眨了眨眼。
「就你贫嘴,」苏清河向我摊了摊手,「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嘛?东西呢?」
我招招手,下人把宋怀谦带了上来。
「诺,在这呢。」我抬了抬下巴,说道。
「啧啧啧。」苏清河上下打量着宋怀谦,满意地点了点头。
「喜欢的话直接带回府,以后可别再说我不懂情趣了。」
我揶揄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