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周小将军是年少夫妻。
三年前出征的时候他说,「阿鸢,等我回来时给我生个孩子好吗?」
我点点头,可就那次,他没了音信。
后来找到他的时已经成了别人孩子的父亲。
我笑着对周小将军说,“早生贵子的话就不说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周泽,终归是我失败了。
五岁我因为爬树掏鸟结识了周府的小将军周泽。
七岁时过于调皮,当街扒了周泽的裤子,皇帝不得已给我俩指了婚。
十三岁时我嫁与了周泽做夫人,年少不懂事,觉得除了满心欢喜,便什么都没了。
一道出征圣旨,让洞房花烛夜成了离别之夜。
多亏皇上仁义,允了我们行完礼再分别。
被送入洞房时我便迫不及待掀了喜布,跑去前厅将他拽了回来,按倒在床上。
“周将军,要了我,便是扣了印,这一生都不能变。”
周泽轻抚着我的脸庞,摇了摇头。
我不解,好不容易成了亲,怎的就不愿意了。
他吻上我的双唇,侧耳同我讲。
“阿鸢,非我不愿,只是如今家国不保,你且放心,若我能回来,你便为我生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若……”
我堵住了他的嘴,他一定可以回来的。
我的夫君,战无不胜。
第二天晨起,我换了一身劲装,送他出关。
“夫君,祝凯旋!”我骑在马上,对他潇洒一笑。
我是国公府唯一的嫡长女,也是整个京城除了周泽谁也不敢娶的女人。
周泽让马与我并肩,亲了我的脸颊便策马飞奔而走了。
一旁的周怜却是笑着我,“哥哥嫂子真不害臊。”
我也顿时一红,谁知道周泽这么没羞没臊啊!
那年大雪纷飞前,军队凯旋而归。
我策马飞奔至长街尽头,惟愿周泽一进城看到的就是我。
可是,我的满心欢喜被整个军队的缟素撞了个粉碎。
不会是周泽的,他才十五岁,他厉害得很。
我攥紧了手心迎上前去,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周泽。
是了,若是他在,又怎么可能不在前面。
“郭副将……”
“少夫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生生地都停了下来。
我忍住口中酸涩,“周将军呢?”
郭副将下了马,递给我一个盒子,说那是周泽的遗物。
遗物?呵,我才不信,只要没有遗骨,我才不会信周泽死了!
“遗骨何在?”
郭副将闭口不言,我便上手给了他个巴掌。
“说!”
用喜儿的话说她接我回去的时候我是双眼猩红,泪水沾湿了半截衣裳。
郭副将顶着肿了半边的脸进了皇城,后来皇上也给了追封,封的什么狗屁王爷。
所有人都说,周泽死了。
骨头都没有找到,算什么死了!
我拉着喜儿,回了国公府,在父亲面前扬言若是找不到周泽遗骨,我便就此同他去了。
父亲拗不过我,允了我,一定倾尽全力去找周泽的遗骨。
我点点头,跪谢了父亲便走了。
周泽不在了,可将军府还在,只要府在,周泽就有家可回。
喜儿搀着我,硬挺着给周泽办了丧事,皇命不可违。
母亲来时给我带了消息,说未找到遗骨便说明极大可能还活着。
只是在哪里活着,活的好不好,没人知道。
我稳了稳心神,坚定的看着母亲,“母亲,周泽一定没有死。”
母亲只觉得是我执拗,安慰了几声便离开了,像是怕我发现什么。
周老将军过世后周府就没落了,若非周泽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今周泽一死,不少官员看着将军府没落,都要来踩一脚。
过了头七,入了葬,我便将周泽的妹妹周怜带着游走在京城的各大宴会之上。
摆明的态度便是将军府落寞了也还有国公府撑腰。
一时间我的泼名名动京城!
周将军府成了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可是三年过去了,周泽,你到底在哪里?
千万别出事啊。
这天郭副将来将军府求见,讲实话我不想见到他。
我的周泽若非为了救他,怎会消失在了边关。
他怎么敢来的,我刚抡起棒子,他便跪了下来,“夫人,将军找到了。”
手里的棒子顿时就卸了力气,立马跑回屋子里收拾东西。
“喜儿!快来收拾东西,随我去找将军!”
好一会儿都没人理我,我心中恼怒,这个喜儿,关键时刻掉链子,就不能积极一点!
我三步并作两步迈出屋子,看着在地上依旧跪着的郭副将。
“郭副将,你这是做什么?”
他没肯说话,我有点急,上次也是这样,问他周泽遗骨在哪里,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刚要再问几句,便被闯进门的父亲堵住了嘴。
“鸢儿!周泽在边关成亲了。”
顿时,连风吹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的清晰。
怎么可能,周泽说了,这一生只我一人,这一生只与我一家三口。
“父亲莫要逗弄女儿。”
我福了福身子,不信,也信不了。
周泽自小便有夜间难入眠的顽疾,后来是我,夜夜给他读书他才睡得安稳。
我着急忙慌的带着喜儿收拾行囊,“快点,我要见周泽。”
父亲见我不信,便从怀里拿了一张喜帖给我看。
大大的周泽两个字,惊得我说不出话。
这确实是周泽的字,那年我学字的时候不肯好好写泽字,便把泽上面的又画成了个爱心,如今的周泽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林鸢!别胡闹了!”
我看着父亲,怎么能说我胡闹,将军府突然间失了顶梁柱,是我这个女人家撑起的台面。
但我也是突然间失了夫君的,我可说过一句不是?
“父亲怎可说我胡闹!若是父亲没了母亲,难道还可以正常生活吗?”
父亲给了我一个耳光让我清醒。
“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去亲眼看到。”
我看到了父亲眼底的无奈,可是父亲,如若不让我见到,我又该怎么办呢?
临行前母亲说,“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舒心的,也要大度,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我抓紧母亲的手,没说话,别的男子正常我管不着,可是周泽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管得着。
北上的路并不好走,风沙大,天也旱。
可想想我的周泽也是如此过来的,便心底有生出了许多勇气。
夹紧马背,企图更快的来到周泽的身边,告诉他,我来找他了。
时隔三月,才快到边境。
大腿内侧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哪怕是天天上药也不见好转。
“夫人,前面就是沙城,将军便在此。”
突然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我在城门口久久不肯进去,“郭副将,你说将军已经成亲,成的何许人家?”
“嫂嫂,无论如何,我都只认你一个嫂嫂。”周怜急着和我表态,我知道,周怜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的情义便是成不了亲家,也是极好的姐妹。
郭副将张了张口,无奈的瞪了一眼周怜,仿佛在怪她多嘴。
我没回,只是盯着郭副将,我在等一个答复。
哪怕是周泽真的变心了,我也该知道我输给了谁,输在了哪里。
“是沙城城主的女儿,云阳公主。那年战乱,将军被人掳走,丢到荒漠里,是云阳公主经过,好心搭救,将军才得以存活。只是传出来时,已有了孩子。”
前面的事我知道,后面的事我竟然是这么久才听到一点的风声。
我摸了摸腰间的令牌,攥紧了自己的男装,随着郭副将进了城中。
周泽,别让我失望。
许是我们来得巧,恰好赶上了云阳公主和驸马孩子的两岁生辰。
全城欢庆,无需邀请,来者皆是客。
我随便寻了个靠前的位子坐着,期待着主角登场,周泽,三年不见,你还好吗?
郭副将说有事,便早早离开了。
周怜拉着我的手说害怕。
“不怕,纵使他不是我的夫君,也是你的兄长。”
周怜来了脾气,直言若是没了嫂嫂,兄长不要也罢。
旁边一桌大汉听到后,“哈哈哈哈哈哈,你嫂子有你这样的小姑子,当真是命好!”
我在一旁坐着,很显然,那些人把我当成了周怜的兄长。
言语之间云阳公主便抱着一个孩子上来了,粉雕玉琢的娃娃到确实有几分周泽的眉眼。
我自是不好空手前来,便送了一个金锁。
“今日不见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