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死得很突然,场面极其血腥。
一颗小石子划开他后脖颈,剥下他鲜血淋漓的人皮。
来收尸的邵老爷子直摇头,「这人皮鬼终究是找上门了……」
爷爷生前是个街头画家。
每隔三天都会出门为人画画像。
他为人亲善。
低廉的价格甚至传到了镇上。
镇长亲自来为爷爷送了面锦旗。
因为这个,爷爷的名声更大了。
可是我们都心知肚明。
爷爷干的都是黑心买卖,用人血赚钱罢了。
爷爷手上那副画卷,是将奶奶的皮活剥下来制成的。
奶奶是爷爷家的童养媳。
与其说是爷爷的媳妇,倒不如说是家里的一个仆人。
在我的印象里。
奶奶总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除了每天的打骂,奶奶几乎不会和爷爷说一句话。
但是奶奶对我很好,她会偷偷给我留肉,给我买甜甜的糖。
直到那天。
奶奶不忠的消息传到爷爷的耳朵里。
「我看越龙和他爹长得一点也不像。」
「别看喜花老实巴交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偷人养汉的。」
几句闲言碎语成为导火索。
怒气冲冲的爷爷拿着刀冲进了家门,把正在做饭的奶奶拉到院子里。
「他娘的,你敢给老子带绿帽子。」
奶奶像个小鸡仔一样按着,手起刀落,她脖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那一天,黄色的土地一夜之间被染成了红色。
奶奶痛苦地叫了一晚上,我也跟着哭了一晚上。
隔着土墙我听着爷爷的声响,皮肉分离的粘稠声在我脑海里久久难忘。
奶奶无助震惊的目光到死都不能瞑目......
第二天,我们家多了一张崭新的画卷。
爷爷拎着奶奶的头走到了那几个碎嘴子面前。
奶奶没闭上的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几个造谣者。
造谣者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自此以后的村子里再也没有人敢造爷爷的谣言。
爷爷也有了新的养家本领,画肖像。
邵老爷子曾经提醒爷爷不要用这个画卷发财。
「你老婆子早就化成人皮鬼了,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吧。」
「她之前是我老婆,死后也是我老婆,她的一切都是我的。」
邵老爷子并没有劝动爷爷。
爷爷已久我行我素干着黑心买卖。
只要有人带一张画像过来,爷爷就会把他画在人皮画卷上。
不出三日,此人必将暴毙身亡,人皮画卷上的画像也随之消失。
而爷爷便是靠这画卷杀人来赚钱。
爷爷赚的盆满钵满,笑得合不拢嘴。
他逢人就说,找老婆就要找奶奶这样的,生前能干活,死后还能赚钱。
所有人都知道爷爷做的黑心买卖。
但是没有人敢去揭穿他。
因为他们被利益链一层一层的裹在一起。
可谁都没想到。
爷爷就这么突然死掉了。
还死得如此凄惨。
我从爷爷的后脖子取出那颗致命的石子。
仔细辨认后,我发现那正是奶奶的牙。
是爷爷砍断奶奶的头时,不小心震掉的。
爷爷出殡的那天。
前来吊唁的人占满了整个后街。
他们并不是真心来怀念爷爷的。
是怕自己的秘密泄露出来,不过是装样子的而已。
死去的邻居刘阿婶做梦应该都想不出来。
杀死她的其实是她最疼爱的亲弟弟。
因为他想图谋刘阿婶的钱财。
背后下死手的有时候并不是那些有明仇的。
更多的是私底下就结怨已深的私仇。
等到了要起棺的时辰。
爷爷的棺材板怎么也盖不上。
大家都在等着一刻,可现在不能下葬所有人都急得跺脚。
这时一直叹气的邵老爷子终于发话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人皮鬼本是没有人的意识的,一旦恢复理智,就是一场屠杀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不断地摇摇头。
邵老爷子遣散了一些不知情的人。
那些曾经在爷爷这画过像的人挨个趴在邵老爷子面前听他吩咐。
不一会那一群人都从家里拿来了半米长的铁钉。
「这画卷阴气太重,必须把他彻底封在棺木里,他们俩的恩怨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邵老爷子本来想将画卷撕碎,但用尽了办法,画卷竟然毫发未伤。
没有办法,邵老爷子只能将画卷彻底封死在棺木里。
说完,他就拿起画卷扔进了棺材里。
随后指着前面领头的男人,让他上前。
领头的男人拿着那半米长的铁钉,几锤就把它狠狠的钉在了棺木上。
一个小时都不到,棺材板上就布满了铁钉。
就算爷爷中途醒来,也会被满墙的铁钉刺死。
「阴魂已盖,棺椁难开。」
邵老爷子带头将爷爷埋进了后山的深洞里,几层荆棘将爷爷困在山洞里,就算是活人也很难进去。
因为我从小就跟着爷爷生活,自然成为了爷爷的守墓人。
但爷爷甘愿养着我,只不过是为了把我养成下一个人皮鬼。
可惜我还没有变成人皮鬼,爷爷就被奶奶杀掉了。
我知道村子里的人都没这么好心,只不过怕我将他们的事情说出来,给我找个活束缚住我罢了。
我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度牵扯,每天上香也只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奶奶。
每天早上在家里吃完早饭,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山上度过。
爷爷的事情闹得很大,基本不会有盗墓贼,在山上的日子基本上是百无聊赖。
也就在此时,我遇到了余夭。
余夭是村里余大夫的独子,本来应该上学的年纪,却选择上山放牛。
「上学有什么好的,我最讨厌我爹那股穷酸样。」
我和余夭年纪相仿,每天和余夭说话成了我最大的乐趣,常年呆在山上过于无聊,有个活人能和我聊天就很开心了。
「哎,小圆,明天跟我去下山玩吧,山下有个庙会可好玩了。」
余夭躺在草地上,眼神始终没有看向我,倒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我不能下山,我得守着爷爷的坟。」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守,你呀,就是好骗。」
余夭看我半天没有回应,长叹了一口气直接将我从草地上拎起来,推着我下了山。
山下庙会确实好玩,余夭还给我买了个糖葫芦。
那是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吃到糖葫芦,糖浆顺着口腔滑入我的胃里,整个身体都甜甜的暖暖的。
我和余夭坐在小河边,闭着眼睛感受着微风肆意拍打在我的脸上。
不一会,我竟觉着凉凉的晚风传过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我猛的一睁眼,发现余夭的脸直冲着我,我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一个大退步离开了余夭。
「你躲什么啊?你不就希望我这样吗?」
「小圆,你跟着我吧。」
余夭的话令我震惊,我没想到余夭能说出这种话。
「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余夭,我,我现在没有想结婚生子的打算。」
下意识的开始反问余夭,现在的余夭令我不适,让我感到陌生。
「你装什么啊,你跟我说话,不就是对我有意思吗?」
「怎么了,女人不就是让男人解闷的吗?男人寂寞女人就得帮忙,而且有男人肯这么对你,这是你的福气。」
余夭说完还想上前摸我的脸,被我一巴掌打倒在地。
「你真恶心。」
我气得把糖葫芦的竹签插在余夭手上,跑了。
男人都一个样,贱东西,狗东西。
要是爷爷的画像还在,真想把余夭的脸也画在上面。
生气时走路都加快了,不一会就走回了山上。
可刚到山上我就被眼前的画面吓倒在地上。
爷爷的坟被盗了。
我急忙上前查看,周边的荆棘都被人用砍刀砍断,砍出一条仅能通过一个人的小路。
山洞伸手不见五指,我小心摸索着,还是被荆棘划伤了手臂。
直到摸到爷爷的棺椁,我才意识到真的完了。
棺材里只剩下爷爷的尸体,那个画卷消失了!
在棺材旁愣了一小会,我才逐渐恢复理智。
这画卷太危险了,必须找到它,绝不能让画卷落于有心人的手。
我一路小跑,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邵老爷子家。
「邵爷爷,画卷,画卷丢了。」
我喘着粗气,说话短短续续的,只听见邵老爷子骂了一句混蛋。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我脸上。
我被打蒙在地,眼里不断冒着金星。
「邵爷爷,我该,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