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妹因为高考跳楼了。
我妈面上痛苦万分,私下里笑意盈盈地冲我说道:
“死得好死得妙,她一死就把保送名额让出来了,你就有去京大的机会了。”
就连出轨多年的教授父亲也罕见地回来吃饭,在我面前扮演着一个慈父。
但是我知道,我只是父母的工具。
一个可以维系家庭美满的工具,是背地里却动辄打骂的出气筒。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毕竟,这一切,都是我和表妹共同策划的局。
“据我市记者报道,本市重高一位学子疑似由于高考压力过大跳楼身亡…”
电视台的记者正在播报。
正在背记复习资料的我,闻声抬起头看向电视。
下一秒,我的视线被前方的人影挡住了。
“看看看,如果你看电视这劲头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一直拿第二名!”
“专注力!”
她陡然提高音量,
“我强调了多少次?学习的时候必须一心一意!”
看着被吓得颤抖一下的我,母亲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她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机,嘴上念叨着: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考一分,干掉千人!”
说罢,她将手里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到我的面前,刺耳的声音让我很不舒服。
看着如同哑巴的我,母亲停顿了一会,又喜笑颜开道:
“不过你表妹没了,你的名次又可以前进了。”
“你这孩子笨,没那个死丫头聪明,怎么学都学不过她,但是你运气还挺好的。”
“还有162天就要高考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她从书桌下的柜子里又掏出了一摞试卷,不容置疑地把试卷塞到我手里:
“这就是你的未来,懂吗?”
“有能力的人才能抓住机会,高考,就是你现在最大的机会!”
我没有回复,而是询问她:
“你高考那年,考了多少?”
母亲没有想到向来懦弱的我,竟然敢反驳她,直接怔在了原地。
“我那是那年的条件不行!大学生都少。”她涨红了脸,
“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你现在这个条件,要什么有什么,只用学习就好了。”
我勾了唇:
“可是父亲跟你同岁,为什么他就能考上京大呢?”
“怪不得啊,父亲的学生都说…”
我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收回了想要说的话。
“说什么?”母亲的情绪开始激动,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我就知道,那些小贱人一天天就想着勾引你爸。”
我面上为难,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她们说你是个没知识的农村妇女,根本配不上父亲,怪不得父亲都不愿承认自己已婚。”
母亲是个农村人,拿自己的嫁妆供父亲读书。
父亲不愿落人口舌,也是为了立重情义的人设方便晋升,娶了母亲。
身份是她不愿触碰的逆鳞,我不光要碰一碰,还要踩上一脚。
这一步,是我和表妹丝丝共同做局的第一步。
刚刚新闻里播报的表妹丝丝,是被父亲活活逼死的。
听到我说出的那番话,母亲转身进了厨房,因为父亲和亲戚们就在楼上。
欺软怕硬,可真够恶心的。
我倒是挺期待把她的这层表皮扒掉,看看她的内里。
饭桌上,父亲和长辈们谈论学术上的问题,母亲插不进去话。
看到我来了,长辈们嘴里尽是夸奖之词,父亲面上一片骄傲。
可是母亲不喜我众星拱月的场面,她忙将一块排骨放进我的碗里:
“你可真是大忙人啊,不端到你面前都不吃。”
她又开始酸溜溜道:
“我可真羡慕你,一天在家里跟个大爷一样等着我伺候。”
“我就没那个命了,这辈子都是你的奴隶。”
听到这话时,我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开口道:
“妈,你要是想出去工作,月嫂和保姆都挺适合你的。”
看着她的脸色铁青,我又勾了勾唇:
“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彰显自己的价值,我们都会为你骄傲的。”
我用胳膊撞了撞身边装死的父亲:
“对吧,爸爸?”
父亲摸摸我的头,开口道:
“瑶瑶,你爸好歹是个教授,养你妈还是养得起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父亲嫌母亲丢脸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忙低着头专心夹菜。
我却不打算善罢甘休,向对面最漂亮的江晓师姐开了口:
“晓师姐,听说下个月你要跟我爸要去上海参加一个学术论坛,有关于量子力学的。”
说到江晓师姐,是父亲最重视的弟子。
是个孤儿,而我的母亲,为了彰显师母的身份,特意邀请她来一起年夜饭。
她一怔,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点了点头。
旁光里扫到了母亲拧紧的手指,我开口道:
“江晓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呢?那个学术论坛好难进的。”
“又漂亮又优秀!怪不得父亲总在我面前夸你,让我多多向你学习。”
母亲的手腕皮肤里已经渗出了血液,我勾了勾唇。
可就是这种情况,江晓抛出了一个连我都没想到的问题:
“瑶瑶,你知道丝丝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吗?”
丝丝,是我那个跳楼的表妹。
在我家的春节家宴上,提起她的,竟然是一个外人。
“大过年的说这晦气!”母亲终于找到了能发表言论的话题,刹那间竟然流出了几滴眼泪:
“可怜的丝丝,自从她父母去世后,这孩子就拼命努力,考第一名、拿奖学金,也是个聪明娃,我之前还给过她不少钱呢。”
可是我明明记着,也是去年的寒冬,丝丝表妹跪在外面求母亲给她钱。
母亲只说:
“这么冷的天,要是给她冻死了,你就能拿第一名了,你爸也能多回回这个家。”
她当时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只有满眼的诅咒和嫉恨。
丝丝和我,一直是第一名和第二名。
父亲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却会数落我连个孤儿都比不过。
可是现在,丝丝没了,一切的主角都是我。
我抬起了头,开了口:
“师姐和丝丝很熟?”
她点了点头,“之前的项目,她推翻了教授的实验假设。”
她仔细盯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丝丝很聪明,是当之无愧的物理学天才,不是随随便便努力就能超过的。”
我挑挑眉,莫不是师姐发现我刚刚对她当枪使了?
这话里话外都在针对我?
我还没说话,向来威严的父亲开了口:
“吃饭吧。”
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怎么会允许一个小孩子凌驾在他的威严上呢?
可惜,这种事情马上就会发生了。
年夜饭这种东西,亲戚们也都是走个过场。
吃完饭,他们陆陆续续地告辞。
可轮到我师姐江晓要走时,父亲却拿起了衣架上的大衣,开了口:
“很晚了,我直接送你到家吧。”
我母亲的脸上已经有了裂痕,她开口:
“不如给晓晓叫个车吧,这样还省事。”
江晓师姐也知道父亲此举没有什么好事,忙推手拒绝。
可是父亲却已穿戴整齐,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你毕竟是个女孩,还是我送方便一点。”
可是就连我这个女儿都知道,我父亲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母亲不敢制止,江晓不敢拒绝。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景,母亲刹那间换了张凶恶的脸,恶狠狠地骂着:
“这个小贱人,饭桌的时候就不安好心!”
“大冬天还穿了一条裙子,还是个硕士,我看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货!”
是这样的,就算是天塌下来,母亲也会把这种错怪在女人身上。
哪怕,我的父亲是个人渣。
我面上不显,却对着母亲说:
“妈,我看着我爸,让他送完师姐就马上回来。”
摸到了手里的微型摄像机,我勾了勾唇。
藏在停车场的转角处,那里已然上演了一场好戏。
“老师,”是江晓师姐带着哭意的声音,
“老师,你不要这样。”
江晓师姐被压在车上,嘴里不断地哭喊。
可是正值春节,整个停车场都没有什么人。
我爸知道,这个停车场是个老旧的停车场,连监控都没有。
“把我伺候好了,我再带你去上海论坛,不行吗?”
江晓师姐的头发早已凌乱,更加拒绝地挣扎起来:
“我不去了!”
父亲似乎被江晓师姐动作上的拒绝惹怒了,直接甩了她一耳光:
“你他妈想不想毕业了?老子说扣你几年扣你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