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飞上枝头成凤凰。
当丞相夫妇哭着寻到我时我正在青楼里半褪着衣衫逗趣恩客。
他们说我是丞相府被掉包的千金，来接我回去。
我想抱住他们，却看见他们避开我，拥住了身后楚楚可怜的女子。
……
当秦妈带着丞相夫妇来时，我正在房里衣衫半褪的逗弄着恩客。
恩客正在兴头上，猝然被打扰冲出去，却在看见来人时吓得连滚带爬着跑了出去。
我呵呵地笑了，什么人能吓成这样？
为首的贵妇颤抖地上前问我
“你可是周恋儿？”
我顿了一下喏喏应到
“那是我原本的名字，夫人怎么知道？”
我现在叫小莲。
我看向秦妈，口语道
“这是谁呀。”
未待秦妈回应，那妇人难掩激动地哭了起来
“老爷啊，天可怜见，我们终于找到了女儿。”
那男人眼眶通红，却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拍了拍妇人的背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莫要失了体面。”
他对我说
“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十六年前你被歹毒下人掉包，近来许是那下人良心不安，自己前来谢罪，这才找到你。”
“你是我丞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随我们回去，从此以后再也不用遭罪了。”
他们身后的女子双眼含泪，朝我跪下
“都怪小安，要不是我也不会害得姐姐沦落风尘。”
我摇摇头，无心责怪谁，只想抱抱我的亲生父母。
张开的双臂还没有抱到他们，他们略带嫌弃的轻轻避开，转身将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孩拥在怀里
“不怪小安，又不是你做的，放心，你仍是丞相府的小姐，我们最最乖巧的好女儿。”
我尴尬地缩回手，朝秦妈苦涩一笑。
我同秦妈及众姐妹告了别。
她们说
“小莲这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吧。”
秦妈说
“小莲本就是凤凰。”
“对对对，只是不小心被乌鸦占了窝。”
她们望着坐上马车的我，大声叫道
“有空多回来看看我们呀！”
我笑着挥挥手，依依不舍，转头却注意到父母不自然的表情，还有小安眼底的一闪而过的阴鸷。
丞相夫人缓缓开口
“恋儿以后还是不要再和青楼女子来往了，如今你已经回归相府，从此就是我们丞相府金尊玉贵的小姐了，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小安此时也低低开口
“是呀，姐姐，如今父母已将你找回，以后就听娘的话，不要再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也打了丞相府的脸。”
接着，她又道
“不过，我若是姐姐，定不会自甘堕落做这些勾当，哪怕是上街乞讨也不会堕了为人的风骨！”
父亲朝她赞许地点点头。
我呵呵一笑，对着丞相夫妇说
“若我不是入了青楼，若不是青楼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我早就埋身于乱葬岗成了一缕孤魂了，哪等得到你们来找到我。”
又盯着小安不客气道
“你当真以为乞讨是那么容易的，你见过那些女乞丐被人当众羞辱奸淫只为一口汤水的样子吗？”
“还有，若不是你的母亲起了贪念，我何至于沦落至此？你倒也不必哭哭啼啼枉做可怜样，论可怜，难道不应该是我更可怜一点吗？”
我看着父母和小安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舒了一口气。
于我而言，青楼就是我的家，秦妈和众姐妹就是我的家人，如若不是他们，哪有今天的我，岂是他们可以肆意诋毁的。
何况我在青楼里并没有卖过身，我们千金阁的女子一向卖艺不卖身，只不过看样子说给他们也不会令他们心中的成见淡去一二。
倒也不必费这口舌。
入府之后丞相夫人为我的回归办了一场宴席，邀请的自然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
其中还有不少相熟的大人。
小安站在一群小姐妹里面言笑晏晏，她今日打扮的很素，她对夫人说今日是姐姐的宴会，姐姐才是主人，合该打扮的艳丽一些。
可现在她却在小姐妹里面委委屈屈的，任谁看了都以为我强势，欺负了她。
有人问她现在住哪里呢，她捋捋头发，故作坚强地说
“姐姐刚回来，兴许实在是太喜欢我那院子了，所以我便搬了出来，到偏院住着了，其实偏院也挺好的。”
可众人瞧她那模样，可不像挺好的样子，一时无数眼神聚集到我身上，有鄙夷有嘲讽，有愤怒。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
府里我一下都没逛过哪里知道哪边的院子好，明明是她为了在爹娘面前装大度博好感，主动提起让我住，现在又来这里博同情，想找人对付我？
你还别说，还真有不少乐意被当枪使的大傻子站了出来。
当我走近，小安热情地拉着我
“姐姐，这些是我的好朋友，都是京中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公子，一起来认识认识，以后就一起玩吧。”
有个头戴绢花的御史家小姐先哼了出来
“小安，这便是你那青楼回来的姐姐，果然没品位，打扮的这般艳丽也不知道要勾引谁，当真上不得台面，哪比得上你大方得体。”
“就是就是，我们在座的谁不懂得琴棋书画，更莫说小安还是这京城中人人皆知的大才女，琴艺更是一绝，这是有些人拍马也比不上的吧？”
“说的对这样的人哪怕是丞相府的亲生女儿又有何脸面配与我们交朋友，小安，莫要降了我们的身份和品味。”
未等我说话，小安便故作焦急地盈满泪
“大家快别这么说，都怪我，要不是如此，姐姐也不会什么都不会。姐姐一届女流在青楼里能怎么样呢？做什么都是为了自保能活下去罢了。大家不要再说姐姐了。”
她状似好心的一番话非但没让众人同情接纳我，反倒让人更嫌弃我了，谁知道为了生存我在青楼这种她们认为的下贱地方会干出什么下贱的事情呢？
更有甚者，有浪荡的公子哥调戏我，让我去陪他一夜。
众人大笑起来。
小安焦急地和我解释
“姐姐不要生气，他们平素也会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不是有心的。”
眼底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得意和开心。
我在他们身边坐下，他们便嫌恶地挪了挪。
我唤人取来琴弹奏了起来，曲毕，众人陶醉。
有一老者急奔而来，朝着我问道
“刚刚那琴音可是你所弹奏？”
我点点头，老者激动流泪
“甚好甚好，我本以为再也听不见此等神作了 ，今日一闻，便此生无憾了。”
老者说完，身后追来一群达官贵人，还有我的丞相父母，他们刚刚在前厅闲聊，忽然都被琴音吸引而来。
只见我那丞相父亲弯腰恭敬的扶着老者，一边道
“贺师缪赞小女了，雕虫小技，不足为赞。”
刚才嘲笑我的那群千金子弟更加震惊了，有人道
“老者竟是三朝国师贺老先生，鲜少有人能得他夸赞，就是当今天子来了也得恭恭敬敬，一个不小心就要挨批。”
老者却说
“你这女儿好生厉害，此等琴艺比之琴圣也未有半分逊色，我以为自她去了之后此曲再无人能谈了，小女你师承何人啊？”
我起身微微一鞠，恭敬道
“我乃是琴圣的关门弟子，只是师傅一向闲云野鹤，所以在世时并不曾说起。”
“原来如此！好，好极！”
说完便满意而去，丞相等一众人拱手相送。
留下的一众大官对着我那丞相父亲溜须拍马，我点了其中一位熟人叫道
“李大人，你常来我们千金阁，你那女儿说这是什么下贱的人去干什么下贱的地方，请问你去干什么下贱的事情了。”
李大人泛红了脸，对着我赔礼道歉，又呵斥着李小姐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话都敢说，明天起你就回家闭门反省，请个教养嬷嬷好好学学规矩。”
我又点了陈尚书问道“你家公子刚刚说要让我陪他一夜，你看我是陪还是不陪呢？”
陈尚书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拖过陈公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叫你少去那些腌臜地方，还不快和小姐道歉，你当千金阁也和你那腌臜地方一样吗，给老子回家抄书去，不抄个八百遍别想出府。”
陈公子哀嚎“小姐，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好歹，求你帮帮我，和我爹求求情吧。”
我把手一摊
“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