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五岁到今年三十五,相伴恩爱三十年后,
我夫君——皇帝,发现我老了。
忧虑我早逝留他一人,所以他为我找了个替身。
“替”我继续陪着他。
他要我将替身女子教的更像“我”些,让我照顾替身女子的身孕,让我为“我们”的“新”子嗣取名。
他将替身当成昨日少年的我,把我看作将死的人。
1
“皇后教得果然好,她骑术与你从前一样飒爽,就是少年时的你!”楚得天眼中具是惊喜。
可他赞叹的人不是我们的子嗣,而是微服私访带回来的卖艺杂耍女。
楚得天狂喜之下将人带回直接封为常在,赐称号“霓”。
霓,彩虹在水面的倒影称为“霓”。
“以往我总担心你身弱早走,现在有她陪我,你死我亦不怕。”楚得天目光紧随霓常在。
霓常在舞动长鞭不慎卷到我身上,将我从木轮椅拖拽倒地。
“所以皇后你什么时候死?”飘进我耳。
我惊恐抬头。
却是楚得天心疼看我,“喂药,皇后又犯癔症了。”
侍女连忙扶起我,将汤药端到我嘴边“娘娘快喝吧。”
我一把推开,“我说不喝,谁敢喂我。”
侍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楚得天立刻指着我对霓常在说,“看到了吗,你要如皇后一样威严并重,不要做了什么就一脸心虚。”
“学着刚才皇后的口气,让皇后把汤药喝了。”
一脸心虚的霓常在得了鼓励,鼓足了气“演武场哪有不伤着磕碰的,误伤而已,没有大碍。把真的治病汤药喝了!”
日光照下,霓常在骑在马上盛气凌人,手上长鞭带出几分凌厉。
“蓝生——”楚得天对着她叫出了我的名字。
“啊啊啊啊!!!”我忍不住吼叫。
“皇后疯了!快绑起来!”
2
“儿楚濛听闻海外有仙山能治心疾暗伤,想请额娘与儿一同前去。”侍女诵读。
我感动于濛儿孝心,又觉得好笑。
明明是一国太子还想着一走了之,像我以前从不安分。
当日天下纷争皇室大乱,我以豆蔻年华女子之身说服爹爹参与乱世之争王,挑选与我青梅竹马又同岁的楚得天为皇子扶持人选,才成今日伟业。
“父皇偏心,以额娘犯病为名不许旁人近身,连我都只能初一十五拜见。”
侍女读的声情并茂,如同濛儿在我面前犯蠢撒娇。
我扶着窗框惆怅。
十二年戎马我血洒战场几度生死却无恙,当上了十年皇后反而冒出许多伤病。
最严重的是,我患上了癔症。
“残废皇后生了个残废太子,嘻嘻。”细小微弱传到我耳。
我盯着侍女,不是她。
她嘴没动。
“新人入宫,该让位了,丑八怪瘸子。”
我总会听到楚得天要杀我,或是悄声议论说我身有残缺不配为后。
一日、一旬、一月,至今五年。
楚得天察觉后,双目通红起誓此生不负我。
为我寻来天下医者,流水汤药灌入我腹。
可我除了日渐消瘦,一点用都没有!
“靠皇上发善心的可怜皇后,用愧疚捆住皇上不让选妃,贱人一个。”
我捂住耳,这不是真的。
嬉笑嘲讽不断传入。
“替代品,替代品……”
我一晃神,竟拔下凤头钗抵在脖间!?
我惊叫扔掉,十数个侍女冒出用丝绸将我层层包裹。
“皇后又犯病了!快喂药!”
下颌被强制掰开捏住鼻子。
“我没有……”被淹没在苦涩药汁中。
我奋力推开,一掌打在侍女身上,侍女倒地唇齿间流出鲜血。
其他侍女跪倒一地求我宽恕。
每当我受伤楚得天便会将怒气发泄到侍女身上,责罚侍奉不力。
可这些侍女人人会武,也是楚得天精心挑选后派到我宫中。
他若真想我死,何必如此对我。
但他若不想我死,为何如此对我?
我想不通。
3
“皇后娘娘,霓常在过来了。”侍女将我从思绪中唤醒。
今日天好,侍女推我到花园赏花。
娇奴儿穿得百媚千娇面若骄阳,如同一团春风吹到我面前。
是我现在绝对不会穿的衣服,我无法忍受宫女来回摆弄我无知无觉的下身。
“皇后你也出来赏花啊。”
名叫娇奴儿说话声调倒是干脆利索毫不拖沓。
看着和我相似的脸我喉头哽咽。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怎么不拜,一点礼数都不懂吗?!”宫女训斥道。
娇奴儿璨然一笑,“皇帝说我出身山村又靠卖艺为生,天性洒脱,用礼教约束就失了这份自然之态,连他我也不必跪。”
“他倒是宠爱你。”我夸得冷淡。
楚得天出身不高多次被人用身份欺压,称帝后对礼数之事极为敏感。可对娇奴儿连跪拜都不愿。
“我也听说是因我长得像皇后娘娘,但我觉得连一点像的地方都没有,……毕竟皇后您比我矮这么多。”娇奴儿嬉笑着比划了一下我坐在木轮椅与她站着的高度。
“无礼!”宫女惊恐。
我被触及痛点瞬间暴怒,侧身就想抽刀,只摸到木轮椅的把手。
想起我现在不是佩刀跨马的将军,而是身姿残缺每日灌汤嚼药的深宫皇后。
娇奴儿被我突变神情吓到,慌张上前“皇后娘娘你没事吧?”
她的关切不似作假,我深感劳累,摆手让她离开。
“娘娘我不是这样……”娇奴儿还想再说什么,我厌烦让侍女推我离开。
这样的性格一段时间后楚得天就会对她失去了兴趣。
我还很好奇,顶着曾经的我的脸,享受着无边宠爱,最后变成什么样的下场。
4
楚得天带新人入宫的消息传得很快,连我远在边境御敌夺城的父亲和弟弟都收到了消息。
家书来信里宽慰我要理解楚得天,十年不选秀独宠我一人已是举世无双,而我十年只诞下一子朝野争议……
我拿着信纸失笑,父亲明面写着让我宽忍,字里行间却是说我儿身为太子继承皇位已是定局,纳入一个新人就当是让楚得天开心,也堵住朝野大臣的嘴。
“蓝生你在笑什么?”楚得天停了筷子。
他日日到我宫中用膳,说是这样才能让他扫除朝堂上的烦心事。
我递给他看,“父亲的家书。”
楚得天看了一眼就放到一旁,兴奋道“最早三年就能收复五洲?!江大将军果真厉害!”
太快了,他似乎连字都没看完便知上面内容。
思绪刚起,殿内熏香入鼻,我又忘了刚才想的什么。
我打趣他,“父亲还是为你解忧,陛下的泰山封禅大典也可以早做准备了。”
收复所有失地成了楚得天上位后的目标,若未能收复便自请下台,不算称王。
泰山封禅成了楚得天的心念之所。
楚得天兴致大好。
“江潮也跟着上战场了?他当时还没我腰高现在竟成了先锋军?!濛儿以前成天缠着要潮哥哥陪他玩,这要是回来两个人都改认不出了。”
我没了笑。
濛儿前日又病了,太医说太子体弱吹不得风,只能在无风的时候出门走走。
一国太子,未来的帝王,竟然连日常出门吹风都能病着……我心痛。
当时渡河水战久攻不下,我怀着六月身孕跳入水中为攻城将士助威才导致濛儿先天体弱多病。
楚得天看我变了脸色知我想到什么,沉默着夹菜。
宫女突然来报“娘娘,陛下,霓常在得知陛下在这里,想要求见。”
“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花样,快让她进来。”楚得天转头对我笑道“蓝生,她和你从前简直一样,爱闹爱笑每天都有不少的鬼点子。”
我看着楚得天一脸深情怀念却隐隐作呕。
你到底爱的是我这个人,还说是只要有人是我的样子你就会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