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识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塑料夫妻。
结婚七年,他玩他的我玩我的。
我们默契地保持着明面上的和谐。
直到平静一次次被打破,我烦了,回去把离婚协议书拍到了他脸上。
“我早就喜欢上别人了,离婚吧。”
当晚,孟识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把离婚协议撕得稀碎。
他红着眼睛拦在我面前。
“我不信,沈桉,你说过你永远都会爱我!”
“哦,我食言了。”
突然响起的门铃让我猛然惊醒。
我揉着酸痛的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突然就平静下来。
哪怕在开门后被一身酒气的孟识撞了个踉跄。
我还能体面地应付孟识挑衅到我面前的情人。
“沈姐姐,孟总喝多了,非要我送他……”
她羞涩地把头发撩到耳后,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耳后那一抹红痕。
早就不是小姑娘了,我当然清楚那是什么。
刚进社会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却也没什么脑子。
手段拙劣,但不可否认,的确有效。
我深吸一口气,懒得再维持什么所谓的体面,把孟识从她手上接过来,砰的关上了门。
“生气了?”
孟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我收拾餐桌,眼底清醒得很。
“行了,这次是个意外,我下次不会让她们再跑到你面前。”
我倒掉了最后一盘菜,把盘子放进洗碗机,看着洗碗机的红灯亮起。
“孟识。”
我背对着他,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我没吱声,我知道他想不起来,事实上,从两年前他都不再记得了。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但只有我还想着纪念。
我盯着洗碗机亮起的红灯眨了眨眼睛,休息不足的疲惫忽然就涌了上来。
“孟识,我们离婚吧。”
“沈桉,别闹了,我忙了一天了。”
他终于揉了揉眉心,难得地露出点疲态。
倘若搁在以前,哪怕有再大的委屈,我也不舍得同他争吵了。
“你忙什么?忙着陪你那些情人吗?”
我话说的过于直白,孟识也有些烦躁。
“沈桉,你这次又在闹什么?”
闹,他现在依然认为是我在闹。
“我早说过了,外面那些人不会威胁你的地位,你永远都会是孟太太。”
“一次次这么闹,你不嫌烦吗?”
“烦。”
孟识愣住了,许是没想到我接他的话。
“我当然嫌烦,所以……”
我擦了擦手,把离婚协议拍到他面前。
“离婚吧孟识。”
“我喜欢上别人了。”
孟识长长地出了口气,敷衍地哄我:
“今天算我错了行吧,我以后肯定不让他们来烦你。”
“很晚了,回去睡吧。”
你看他连多哄我两句都不愿意,像是笃定了我只是说说。
可我是认真的。
以前我也不是没提过离婚,我同他哭闹,拿刀划自己的手腕,拉着长辈向他施压,什么手段没用过,可也不过是为了逼他回头。
但这次我是真的想离开他了。
从18到28,我的整个青春都和孟识纠缠在一起。
若想舍弃,必然伤筋动骨。
可我的人生还有很长,我难道要这样对他纠缠一辈子吗?
“孟识,离婚吧。”
我翻开被他扫到地上离婚协议,一点点指给他看。
房子,车子,公司股份……一样样都很清楚。
孟识一点点坐直了身子。
他的眼珠颜色很深,盯着我看的时候,压迫感重得吓人。
“沈桉。”
孟识伸手把协议从我手中抽出去,丢在茶几上,拿出烟,刚想点又放下。
最后只是烦躁地叼着。
“沈桉,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咱们当初不都说好了各玩各的,你又在闹什么?”
“我说过很多遍了,外面那些女人不会威胁你的地位,你一遍遍同她们计较什么?”
他还在以为我是为了她们闹。
确实,我曾经很在意这些,最严重的时候,我把自己折腾得像个疯子。
但是没用,我没办法让一个浪荡子回头。
而现在我早已不在意这些了。
我拉了个凳子坐下,伸手给他看我手上的戒指。
“江淮送的,东西不算贵,但胜在精巧,我很喜欢。”
我抬头和孟识对视,弯着眼睛笑了笑。
“孟识,这次,是我不想当孟太太了。”
孟识总是习惯性地掌控一切,他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那一个。
一直到这时,他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沈桉,别闹。”
“你就只会说别闹吗?”
他没说话,手里精致的打火机一下下按着。
我接过去,给他点着了烟。
这些事我先前也会做。
孟识心烦时总习惯性想抽烟,我不想让他抽太多,于是打火机就一向是我拿着。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人,心境却总归是不同了。
孟识以为我是在主动递台阶缓和关系,脸色好了些许。
“沈桉……”
“孟识,我说真的,咱俩离婚吧。”
“沈桉!”
我低头转着手上的戒指,细碎的钻闪着光。
我没看孟识,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房车什么的对半分,国外那几栋别墅也给你吧。”
“另外,我名下还有20%的公司股份,你可以优先收购,按市价就行。”
“旁的也就没什么贵重东西了,各拿各的。”
我伸手把离婚协议翻开递给他。
“上边写得挺清楚的,你看看还缺点什么?”
“我再让律师补上。”
“够了,沈桉,忘了今天的日子是我的不是,改天我给你补上。”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看着愣住的孟识忽然有些想笑,你看,他根本就不记得。
“得了,孟识,这次真不是想跟你闹。”
我戴着戒指的手撩了撩落下的碎发,露出一点笑来。
“江淮总闹着要跟我结婚。”
我偏头看向孟识,眉眼弯了弯。
“小孩子嘛,不答应又要闹脾气。”
其实一开始,我是没打算离婚的。
跟孟识结婚这么多年,我们彼此之间纠缠的太多了。
单单是一个财产分割都有得扯。
我喜欢安稳,也懒得折腾。
孟识在外面左拥右抱,沉浸在温柔乡,我也夜店飙车一个不落。
在有遇到江淮之前,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我低头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想起江淮,眼底带上些笑。
人家求婚都是说什么,我爱你,嫁给我什么的……
他倒好,张口就是,你跟你老公离婚吧。
我当时就没绷住。
就是没承想,我这一笑倒是把他眼泪给惹出来了。
将近一米九的人,半跪在我面前,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你哭什么啊?”
江淮低着头,眼睛都是红的。
我有些好笑,没等我敷衍过去,就被江淮抱了个满怀。
“他对你不好,你别要他了。”
后面还有半句,声音带着哭腔,小得我几乎听不见。
但我很庆幸我还是听清了。
“姐姐,我就不行吗……”
彼时夕阳正好,他的眼里完完整整装着一个我。
我的心跳忽然就快起来。
我已经27了。
我和孟识纠缠了这么些年,谁也没能放过谁。
可我的人生还很长,未来漫长的几十年,我还要这样过下去吗?
我不想再这样了。
我喜欢的是那个17岁的孟识,而他早就消失在时间里了,我也该向前看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颈窝,我知道是江淮在哭。
良久,我微微叹了口气。
我拍拍江淮的胳膊,示意他放开我,下一刻,抱住我的那双手收得更紧了。
“江淮,你……”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不听我不听,你都把我看光了!你不能不要我,我……”
剩下没说完的话,都消失在唇齿间。
江淮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轻轻咬了下他的唇。
“姐姐,你……”
我把手递到他面前,弯着唇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问出一个早有答案的问题。
“戒指不是给我的吗?”
“是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个人?”
我看着孟识阴沉的脸色,点点头。
这没什么好瞒的。
上次天黑了,又下雨,江淮不放心,非要送我,在门口碰上过孟识。
当时江淮还笑着叫他哥,跟他打招呼来着。
阴阳怪气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活脱脱一个男版小绿茶。
孟识当时就拉了脸,觉得面上挂不住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毕竟说好了各玩各的嘛,这可是他先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