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亲眼目睹父亲被杀害,却无力阻拦。
六年后我女扮男装考取功名调查父亲被害的真相,真相还没查明,我又被奸臣所害命不久矣。
只因为我是女子,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允许一个女子和他们同朝为官,平起平坐。
也许,只有到了男女不分尊卑,众生皆平等的一天,才会有一个大治天下。
可惜这一天,我看不到了。
“叶思君,一甲状元,赐进士及第!”
新正八年,我二十岁,高中状元,陛下本想安排我进翰林院继续深造,我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选择回到我的家乡去,造福那些抚育我长大的老百姓。
陛下认命我为黎县县令,官职七品,还派了一男一女两位随从保护我,一位叫流云,一位叫巧玉。
我出生在远离京城的黎县,父亲曾是黎县县令,虽然生活清苦,却也算衣食无忧,家中无子,我自幼被当做男子抚养,衣着,举止和男子无异。
十四岁时父亲突然被害,十六岁时母亲病逝,我和妹妹相依为命。
时隔多年,父亲被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只恨自己的无能,保护不了父亲。
父亲被害案疑点重重,太守王苛却草草结案,倒像是做贼心虚一般,我和母亲人微言轻,即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也无计可施。
那时我便立志将来要考取功名,回到黎县为父亲查明真相,不让他枉死。
李诀是私塾先生的儿子,从小就不爱读书,现在在村里带乡亲们养蚕,把蚕丝做成丝绸布匹送到镇上卖,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如今也算一个小财主了。
听说我要回黎县,李诀很不理解,他想不通我为什么要放弃前程,回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思君,你别回黎县行不行?你好不容易考中状元了,应该留在京城,别人都上赶着入仕为官,哪有你这样给机会都不去的。”李诀一边说一边幽怨的看着我。
“李大哥,我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别说了。”我妹妹思瑶连忙解释道。
我不以为然的反问李诀:“难道只有入仕为官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吗?我想做的只是让我身边的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李诀没办法反驳我,从小到大,他总是像兄长一样迁就我和瑶瑶。
我们一行五人正要离开京城,回到黎县,却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拦了下来。
“几位请留步,我家公主想请各位去府上小坐,不知状元郎可愿赏脸?”
马车上下来一位清丽的婢女,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美艳的鹅蛋脸。
这位是安宁公主萧月华,我听陛下提起过,不知为何,她对素未谋面的我情有独钟,曾多次请皇上赐婚,要下嫁于我,我以身份低微为由拒绝,没想到她现在亲自来拦我了。
“状元郎不赏脸吗?”萧月华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让我不太舒服,又不好拒绝只能支支吾吾道:“公主哪里的话,思君是受宠若惊,怕叨扰了公主。”
很快我们被带到了公主府,这里早已备好了酒宴,等我们来,酒过三巡,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啊啊啊!”
我被一声惊叫吵醒,睁开眼发现眼前是衣衫不整的萧月华,和衣衫不整的我自己。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萧月华将我的衣服丢给我,然后破口大骂:“你,你可知你犯了死罪!”
看来她已经发现了我是女儿身。
门外的婢女听见了惊叫纷纷前来查看情况,却都被萧月华赶走了,还说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里。
我穿好衣服,跪在地上,满脸愧疚道:“殿下,思君不求殿下宽恕,只求您不要迁怒于在下的妹妹和好友,此事与他们二人无关!”
“真是荒唐,我赶走了那么多俊逸优秀的大好男儿,却把真心交付给了一个女人,真是可笑至极!”萧月华早气得满脸通红,泪水喷涌而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若我是男子,也许会娶她吧。
“你为何会是女子,你怎能是女子!叶思君,你骗得本宫……好苦啊!”
“思君任凭殿下发落。”
她擦干了泪,瞪了我一眼后继续道:“杀了你也不足以泄愤,这件事若被皇兄和文武百官知道,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在她的眼神里我看见了失望,但更多的是遗憾。
我不是没想过万一我是女子的事暴露后,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从我打算女扮男装考取功名时,我就想好了对策。
“殿下也是女子,当知晓女子的不易,思君想靠自己的才学有所作为,若不假扮成男子,连入学堂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考取功名了。”
听了我的话后萧月华有所动容,眼神也温和了些,我继续道:“您生在皇室,想必不会明白民间女子的痛苦,民间女子大多依附丈夫而活,嫁人后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平庸的度过一生。”
“殿下大可将思君是女子的事公之于众,只是,若思君因这件事锒铛入狱,只怕往后的女子想要考取功名就更难了,望殿下三思!”
一番话说得我自己热泪盈眶,只希望萧月华能听进去,不再追究。
萧月华在沉思良久后,还是开口道:“你走吧!离开京城,别让我再看见你。”
“谢殿下!”
从公主府出来后,我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表面上强装镇定,但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我还是会害怕。
不知以后陛下知道了我是女子,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只希望到那时还能像现在这样从容应对。
在路上兜兜转转耽搁了三天我们一行人才回到黎县,要先去太守府报道,太守说要设宴为我接风,被我拒绝了。
我一贯不喜欢和这些富人打交道,表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不知道有什么坏心思。
报道完又去祭拜了父母和恩师,忙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我现在只想快些找到父亲被害的线索,让父母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肯定有很多线索已经被有意之人抹去了,现在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父亲死后,没人愿意来黎县这穷乡僻壤当县令,很多问题只能靠乡亲们自己解决,或者靠一些乡绅出面调解,王太守只调查凶杀案,往往一调查就是好几年,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现在堆积在县衙的案子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这些案子处理起来比较简单,这也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父亲被害的案子。
衙门里的衙役许久没人管教,态度懒散,我让流云和巧玉带着他们去街上巡逻了。
当年检查父亲遗体的赵仵作已经告老还乡了,从他的记录中看不出什么问题,有些事只能找他本人调查。
我正想让李诀陪我去找赵仵作调查一些事情,突然有人造访。
来人自称是赵仵作的儿子,赵仵作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临终前写了一封信给我,还说出了当年父亲的死因。
原来赵仵作在检查父亲尸体的时候,他也发现了父亲死得蹊跷,但被王太守以妻儿相要挟,所以不敢说出实情。
如今他已经病入膏肓,若是再不说出真相,怕是没机会了。
至于父亲为什么会被杀,赵仵作并不知情。
看完信后,我早已泪流满面,都怪我没用,让父亲枉死这么多年。
王太守为官多年,身后势力盘根错节,不是凭一封信就能扳倒的,要想替父亲报仇一定要从长计议。
我猜测,父亲肯定是发现了王太守的秘密才被灭口的。
记得当年父亲被害前,王太守家的管家来找过父亲几次,都被回绝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答应去赴宴,过了几天父亲就突然被害了。
把信收好后,我正要叫李诀来商议,突然上街巡逻的巧玉回来了。
巧玉见了我直接禀告道:“大人,方才我们上街巡逻,碰到了王公子调戏姑娘,流云出手阻止,王公子的护卫一拥而上,现在衙役和家丁们已经打起来了,大人快去看看吧!”
“是哪个王公子?”我不解道。
“是王太守的公子王珩。”
我正要找他呢,没想到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我连忙叫上李诀,来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