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长眠在故乡,我替他游遍四方。
阿言,我带你去看的风景,你都看见了吗?
我患有间歇性的失忆症,除了父母,我记住的第三个人就是裴言。
小时候,很多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就算今天是要好到能睡一张床的朋友,可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也会忘记他是谁。
久而久之,别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玩了。
直到遇见裴言。
我忘记过裴言很多次,每次裴言都会很耐心的做自我介绍,记不得从哪天起,我记住了他。
再长大一些,我学会写日记了,我会把每天发生的的事情记到本子上,以便和同学相处。
裴言是我唯一不用记在本子上的人名,虽然我时常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过裴言从不抱怨。
年少时的情窦初开总是很突然。
高中,裴言成了我们高中的风云人物,学习好,人又帅,招惹了许多女生的芳心。
我也不能例外。
知道自己心意的那晚,我的日记本上出现了裴言的名字,带着懵懂的少女心事,笔尖划过纸张,一笔一画的写着:我喜欢裴言。
写完后,我的脸上带着绯色,心里默念着裴言的名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开心和悸动。
那天以后,日记本上除了记录班上每天的琐事外,还会写下和裴言发生的一切。
六月七日,裴言打篮球得了第一名,裴言只喝了我给他的水,裴言晚上放学等我回家。
六月八日,裴言带我去了游乐园,我很开心,明天还要约我去图书馆。
六月九日,裴言和我去图书馆学习,给我带了我最喜欢橙子味棒棒糖。
六月十日,,,,,,,
躺在床上,我翻看着日记本,我想,裴言应该也是有些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每天都送我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我翻开日记,看到裴言的名字,恍然间觉得有些陌生,裴言是谁?
不过一瞬,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我心中想着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今天才有些犯糊涂。
迄今为止,裴言的名字我已经记了十年。
到了学校,我照常吃过早餐后开始早读。
一阵头晕目眩后,我只觉得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了。
我有些害怕,手不自觉的死死抓住衣服。
同桌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有些小心的拿胳膊碰碰我,小声的问:“江安安,你没事吧?”
我听到她说话,苍白的脸上勉强勾起一抹笑,身子却像惊弓之鸟一般,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一句没事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同桌见我状态实在不对,连忙举手:“王老师,江安安有些不对劲。”
王老师是新换来的班主任,父母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我的病。
他听见张瑜这么说,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耐心的问我:“江安安,你没事吧。”
班上的同学都扭头好奇的朝我看过来。
我看着四面八方向我投来的目光,心中更加害怕和恐慌,我慌乱的低下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不敢说话。
猛的,我瞧见书上贴着的便签:裴言,高二年级五班。
裴言,裴言。
如今我只认识裴言了,我需要他。
顾不得老师异样的目光,我夺门而出,看到五班的班牌后,急忙跑了进去。
五班的老师有事出去了,此刻班里乱哄哄的吵闹着。
见我冲进来,班里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裴言,我快步朝他走去,什么也没说,拉着他出了班。
裴言见我面色不对,跟着我走了出去。
裴言在我身后,有意无意的替我挡住了别人八卦的目光。
班里也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但是我和裴言都没空搭理。
班门外,裴言低头看着我,温柔的问我:“怎么了,安安?”
我盯着裴言的眼睛,紧紧拉着他的衣服袖子,才有勇气开口:“我刚刚头晕了一下,再回过神来就谁也不记得了,他们都盯着我,我害怕,我只记得你。”
裴言皱了皱眉,不过又很快恢复温柔的样子,安慰道:“没事,我带你去找老师,给叔叔阿姨打电话。”
我看着裴言皱眉,心里有些忐忑:“我是不是你的麻烦啊?”
裴言摸了摸我的头:“怎么会呢?安安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麻烦,安安能来找我,我很开心。”
爸妈接到裴言的电话后,急忙赶了过来。
其他老师也不知道我的情况,在办公室里见我与裴言关系亲密,纷纷侧目,要不是见我状态不对,王老师也在一旁神情担忧的站着不说话,肯定会有别的老师过来说教。
没有记忆的我害怕别人看我的目光,不论是好奇还是别的,都会让我感觉到紧张。
我不自觉的抓紧裴言的手。
裴言深知这一点,将另一只手安抚性的搭在我的肩上,隔绝了别人的视线。
乍一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裴言和我挨的极近,让我有他搂住我的错觉。
我闻到了裴言身上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淡淡的,让我很安心。
除了王老师外,没有人发觉我们的姿势不对劲,他犹豫再三,还是没说些什么。
妈妈冲进办公室,神情紧张的叫着我得名字:“安安,安安。”
我听到妈妈叫我,才敢从裴言怀里探出头,见到真的是妈妈,我才松开抓住裴言的手,急忙向妈妈走过去。
裴言怀里一空,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我的温度,不自觉的摩挲了下。
妈妈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安安不怕,没事了,有妈妈在呢。”
我鼻子有点酸,将头埋在妈妈的怀里。
爸爸落后半步到,看见王老师在一旁尴尬的站着,开口道:“王老师,麻烦你出来下。”
王老师抬步出去。
好一会儿,妈妈见我情绪稳定了,感激的看着裴言,对裴言道:“言言,谢谢你,要是没有你,阿姨都不知道安安会不会再次害怕到惊厥。”
裴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事的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爸爸也和王老师说完了我的病情。
下午请了假,我去医院做了检查,我的病情恶化了。
初步判断,病情会持续恶化,两年内会忘记所有人,然后逐渐丧失自主行动能力,五年后极大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妈妈坐在医生办公室里,泪水不自觉的低落,拿着检查单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喃喃自语:“明明有按时吃药,明明医生说的话都让安安乖乖做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我的安安才十六岁啊。”
爸爸坐在一旁,眼眶微红:“没关系的老婆,总会有奇迹发生的,我们要相信安安。咱们出去吧,安安还在外面等着呢,她会害怕的。”
听到这句话,妈妈强打起精神,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我乖乖的坐在门口,看着爸爸妈妈神色如常的出来了,我:“妈妈,结果怎么样?”
妈妈一愣,没接话。
爸爸首先反应过来,笑着说:“一切都好,应该是你昨晚熬夜写作业写到太晚,今早才会在早读上睡着,一觉睡起来自然就不记得了。”
妈妈也在一旁附和:“以后不许再熬夜写作业了,身体最重要。“
我有些疑惑,我早读睡着了吗?应该没有吧。不过看爸爸妈妈笃定的样子,应该是我记错了。
我长舒一口气,挽住爸爸妈妈的胳膊,撒娇道:“没事就好,那咱们回家吧,正好今天下午就当多放了半天假,今晚我想吃我最爱的糖醋里脊,行不行嘛?爸爸。”
爸爸宠溺的点点我的鼻子:“好好好,小馋猫,我今晚给你做。”
下午放学后,裴言径直奔向我家:“安安,开门,是我。”
爸妈回公司上班了,我从卧室里出来,打开门看到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的裴言。
该死,裴言怎么这么帅。
心中一阵悸动,因为害怕自己脸红,连忙侧身将他的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你怎么不先回家啊?”
裴言一噎,然后支支吾吾的说:“其实我是来给你送作业的。”
听到这话,我按下心中的悸动,默默将拖鞋放回去,朝他伸手:“作业拿来,劳您费心了。”
裴言:“咳,看在我这么着急的份上,你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我想他说的也是,侧开身子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