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近来总有怪事发生。
先是班主任的狗莫名其妙掉进水池里死了，班主任被停职。
后来新来的老师被举报未遂，却中毒进了医院。
我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我的同桌。
并且我发现，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人，正是我的班主任……
我的同桌最近很不对劲。
他上课时没什么精神，并且时常看着课桌抽屉里的全家福出神，一看就是一节课。
我们这个班上鱼龙混杂，虽然都是高中生，但正处于最不受控制的青春期，班主任也因为受不了压力而换了一个又一个。
久而久之，现在的班主任袁老师只能把还有心思学习的人放在前几排，不学习的人就让他们在后排闹。
我和同桌许野是两个月前被分配在一起的。
他公共课很好，是我们班的第一名，除此之外，他还痴迷化学。
他最近常盯着一张全家福看，我偷偷扫过几眼，那上面的小孩是他，女人是他的母亲，参加家长会时我见过的。
男人我没见过，应该是他的父亲。
许野很少说话，也很少笑，但他会在摸着那张照片时露出真心的笑容。
「班长，出来一下。」晚自习时袁老师从窗口喊我。
「豆豆不见了。」她脸色苍白地扶着我的肩膀，好像站不稳。
我第一次见她这样情绪失控的样子。
豆豆是袁老师去世的丈夫留给她的狗，养了十年，基本上等同于她的孩子。
因为豆豆年纪大了，袁老师不放心把它单独放在家里，经常带它来办公室。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狗绳开了，让豆豆乱跑了出去。
「袁老师！」我们班的几个同学气喘吁吁地从走廊转角跑过来：「找到豆豆了。」
豆豆的尸体孤零零地飘在操场后面结冰的水池里。
那个水池本来是养荷花的，后来长出来的花都被学生采完了，这里就逐渐荒废了。
袁老师把豆豆从水池里捞出来，我看到她的手在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这件事过后袁老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班上人人都说豆豆是自己贪玩才掉进水池里淹死的，但我明明看到了它嘴边的白沫。
它很有可能是被人毒死的。
我回到教室，许野突然转头看着我：
「死了吗？」
他很少与我主动说话，班里人都说他虽然学习好，但是个怪胎。
「你指什么？」我问。
「班主任的狗。」他说，嘴角带了若有若无的笑。
我们学校虐待动物的不在少数，久而久之流浪的猫狗都不敢再来。
但豆豆是袁老师的命根子，早早就告诉我们谁也不许乱喂它乱摸它。
见我不回话，他也不再问，把头转了回去，又开始看那张全家福。
晚自习结束后许野罕见地第一个出了班级门，我打扫卫生时发现他座位底下有什么东西漏了出来。
一些绿色的黏液，不知道是什么。
我顺手拿拖把擦干净了，这时许野回来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绿色的东西。
见我在看他，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难得有时间向我解释道：「我爸的车走不了，这是防冻液。」
从没听他提起过他爸，我有些好奇。
他又走了，这次我也背上书包跟了上去。
在校门口确实有一个人在等他，只不过是他妈，穿着单薄的大衣，扶着老旧的电动车。
许野装看不见他妈，径直往前走。
家长会时我和他妈妈说过话，她和袁老师年纪差不多，看上去却比袁老师老很多。
许野不太爱搭理他妈，问他话他也惜字如金。
他不是说他爸开车来接他吗，他爸呢？
一星期后袁老师回来了，她瘦得脱相。
数学老师跟我们说，袁老师的老公是因为救人死的。
十年前的冬天，有个小男孩踩破了冰面掉进了湖里，别人都顾着看热闹，只有袁老师的老公跳下去把小女孩举了上来。
但他自己没了力气，就那样沉了下去。
十年后，他留给袁老师唯一的念想，以同样的方法死在了操场后的水池中。
「同学们，我们上课吧。」袁老师声音平静，她眼下两片乌青，不知道多久没睡觉了。
许野突然低低笑了两声。
他手中还握着那张全家福的一角，他把那个男人剪了下来。
放学的时候我忍不住问：「这是你爸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截了当：「是啊。」
「我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笑的那样明媚。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我确实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爸爸是不是他编出来的。
「他是化学教授。」许野的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在我们后面的X大当老师。」
X大是我们这最好的学校，如果他的爸爸是那里的教授，按理说应该赚的很多。
可为什么许野还是每天脏兮兮的，他的妈妈在冬天骑电动车来接他，甚至没有一双手套。
袁老师让我晚自习的时候去她办公室。
她的办公桌上新放了一张她和豆豆的合照。
她问我她不在的时候大家有没有好好学习，担心温柔的数学老师管不住我们，又问了几个班里的调皮鬼，最后问了许野。
「他没有跟你说奇怪的话吧？」袁老师问我。
他奇怪的地方有很多，但我只跟袁老师说了他上课看全家福的事。
「全家福？」袁老师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我不明所以。
「班长，你是最让我省心的，所以我把你安排到他身边。」袁老师拍拍我的肩膀。
「如果他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或者欺负你了，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听袁老师的语气好像她和许野早就认识似的，但我没放在心上。
我还以为袁老师是知道班里氛围不好，所以格外担心我。
班里经常有同学去告许野的状，即使他什么都没做。
在我们这个年纪，不合群就是最大的罪。
回到教室，许野紧张地看着我。
「袁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问我这段时间班上的学习情况。」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从这之后，他开始频频向我搭话，旁敲侧击地问我袁老师的事情。
当听到我说袁老师桌子上摆了一张她和豆豆的合照时，他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班上的同学都看了过来，他们低声说着许野真是个怪人，又犯病了。
「那条狗就该死。」许野低低说道。
我有点生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豆豆的恶意那么大。
后来我知道了，他是对袁老师有意见。
他开始不止一次地和班里的同学说袁老师有精神病，虽然在别人眼里他才是那个精神病。
但他说话时表情那样严肃，消息自然越传越广。
再后来，袁老师被学校停职了。
是许野去举报的。
他说教师不该私自把狗带到学校，现在狗死了，很多人都看见了，传出去对学校影响很大。
我们又换了新的老师。
新老师姓田，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他阳光开朗，很快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
他对许野很是关注，因为许野学习好，加之班里的同学又看不上他。
这些年轻老师总觉得靠自己的一往无前就能拯救一个失意少年。
田老师总是坐在我们前一排和许野聊天，我在一旁看书，也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那也是我第二次听许野提起他的父亲。
「不用管他们，你们这个年纪，嫉妒学霸是很常见的事。」田老师一边翻着许野的卷子，一边啧啧称奇：
「你的解题思路比某些老师还要清晰。」
「许野，你说你这么聪明，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呢？」
许野本来一言不发地预习着明天要讲的内容，听到田老师的最后一句话，他突然惊喜地抬起头，说：「当然是像我爸。」
「你爸是做什么的？」田老师来了兴趣。
「他在X大当教授，我的化学就是他教的。」许野轻声说。
「怪不得你的化学学得最好。」
……
从那以后许野好像和田老师有了很多话聊。
他们时常一起聊化学，聊许野的爸爸，许野好像变得开朗一点了。
班里的同学对此嗤之以鼻，还对我说：「再这样下去你的班长职位都要不保了。」
我们谁也没预料到，变故会来得那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