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岁那年，我的妈妈带着我改嫁了，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了妈妈。
二十五岁那年，我死在了离家千里之远的偏僻山村，
而我的母亲，正在为我的继妹炖汤。
我死了。
在我杀了三个人之后，我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然后用那把沾满鲜血的菜刀，割断了自己的大动脉。
没多久，警察就会来到这个偏远僻静的山村，替我收尸。
而我，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即使那个家，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的灵魂飘荡在空中，像是有了牵引，飘向远方。
“茵茵，快，妈妈刚炖好的鸡汤，起来喝点吧。”
说这话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刘珊。
而林婉茵，是我的继妹。
“来啦来啦，闻着好香，谢谢妈妈。”
林宛茵笑得眉目弯弯，乖巧可爱。
我一直知道，母亲有一手很好的煲汤手艺，
只是她再婚之后，就再也没有为我煲过汤，即使是最辛苦的高考前夕。
反而我的继妹，不管生病还是考试，我的妈妈都会为她亲手炖汤。
“你和温钰的婚事得快点提上议程了，再过几个月显怀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温钰，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底一窒，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就在两个月前，温钰，还是我的未婚夫。
现在，他却和我妹妹有了孩子。
明明他约定好要陪我从校园走到婚纱。
可是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被一条短信叫到了碧煌大厦903的我。
亲眼看到他和林宛茵躺在了一起。
林宛茵看到我的时候笑得很得意，坐起来时滑下的床单下满是红星点点。
我从来不知道温钰竟然是这么热情的人。
我们在一起，即使在意乱情迷的时候，他也会克制住不在我身上添痕迹。
“安安姐姐，我说过，你的东西，我都会抢过来。”她笑着说。
我几乎落荒而逃，
也是在那个夜晚，我醉倒在灯光迷离的酒吧，
再次醒来，却是在通往地狱的面包车上。
“温钰哥哥去出差了，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林婉茵甜蜜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看着她眉梢的幸福，我感觉心痛得无法呼吸。
“好，好，还是你乖。不像你姐，这么久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妹妹结婚也不知道回来，电话也打不通，真是没教养，死在外面都没人管。”
又是这样怨怼的语气，
明明一开始，她还是对我很温柔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从林宛茵红着眼眶说我弄坏了她的布娃娃吗；
还是从林宛茵在她面前造谣我和外面的混混搞在一起；
抑或是，从街坊邻居都夸赞她待继女比亲女儿还好的时候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应该是在外面旅游玩得太开心了吧，我前两天还看到她发朋友圈呢，不回来也没关系，毕竟温钰哥哥和她还有过一段曾经，我也怕姐姐会伤心。”
林婉茵表现得非常体贴。
我却笑了，我已经和外界失联两个多月了，哪有机会发什么朋友圈。
她现在已经连谎都不愿撒了。
“对了，妈妈，我结婚后要搬去温钰那里，这两天收拾出一些不要的东西，你帮我收起来吧。”
她一边喝汤，一边撒娇说。
“好，我马上收拾。”
我看着母亲搬着一堆东西，放进了隐蔽潮湿的储物间，那里曾经是我卧室。
从我踏进林家门的第一天，
长相粉嫩的林宛茵就哭着叫喊，
说她不愿意和我睡一个房间，说我抢了她的爸爸。
而我的妈妈蹲下身，搂住她，
跟她说，姐姐永远不会和茵茵抢东西，妈妈会保护茵茵。
她表现得很温柔，即使那时的林宛茵给了她一个耳光，
冲她大喊：“你才不是我的妈妈，你这个坏女人。”
她依然笑得很慈爱，目光中满是纵容。
那天的最后以我搬到那个刚收拾出来的小储物间结束。
而那个小小的房间，我一住，就是十年。
如今再看，那个房间已经堆满了杂物，哪里还有我生活过的痕迹。
我不想继续听她们母女情深，也不愿再回忆那些随处可见的往事，转头就往门外跑。
我想去看一看温钰，那个我一直爱着的男人。
但我却碰到了一层光罩，碰触的一瞬间，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
我绝望地发现，我离不开这里，准确说，我离不开林宛茵。
为什么，难道上天也不愿意放过我，要让我眼睁睁见证她的幸福吗，
见证她踩在我尸体上得到的幸福。
我看到她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给温钰发了两条消息，
“温哥哥，在吗？”
“妈妈今天问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婚礼，你回来我们商议一下好吗？”
良久，没有回应。
她娇俏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狰狞。
透过她的身体，我看到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上一条正是三天前林宛茵发的，
“温哥哥，我怀孕了，是你的。”
接着是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语音通话。
我的心再次痛了起来。
我一直不愿意相信，温钰会背叛我和林宛茵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他很爱我，即使他从来不说。
我和温钰是在高二那年认识的，
那时的林宛茵在家是乖乖女，在学校却是横行霸道的大姐头。
她仗着自己乖巧可人的面容，勾搭上了学校的校霸。
而我从初中到高中，就一直生活在她的欺压之下，
那些网络上流传的校园霸凌，也确确实实发生在我的身上，
她带着她的跟班把我堵在厕所，往我身上泼水，把我推倒在便池里。
在我生理期的时候偷走我的卫生用品，让我在座位上流了满凳子血。
在我回家的路上让小弟拦住我，将我拖到幽暗的巷子里拳打脚踢。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身上的淤青旧的没好，就添上了新伤。
我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她告诉我，
“你和你的妈妈现在可是住在我家，你要是敢告状，我就让父亲把你们都赶出去。”
为了我的妈妈，我选择了妥协。
直到那一天，在林宛茵拽着我的头发恶狠狠地想要揍我的时候。
温钰出现了，他救了我。
人如其名，温钰长得俊秀挺拔，翩翩公子，是整个学校女生都倾慕的对象，
当然也包括我，
而且他学习极好，一直稳坐年级第一。
至于年纪第二，曾经是我。
我上高中之后学习成绩提高很快，
我很努力地学习，只希望能通过高考摆脱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摆脱林宛茵。
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可是在我第一次拿到年级第二的成绩时。我的母亲却说
“你怎么考得这么好，成绩提升这么快，是不是抄的别人的。”
然后罚我一晚没有吃饭，甚至都没听我的辩解。
从那之后，我学会了藏拙。
我和温钰在一起之后，就互相约定，要一起去那个最高的学府，
一起读完大学，然后他就娶我。
可是，我却失约了。
林宛茵发现了我们的恋情。
在高考前的一晚上，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母亲。
那个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女人。拿起扫把，狠狠地抽打我的背。
一边打一边骂我，
“小小年纪不知道学习，竟然还早恋，我供你上学是让你去谈恋爱的吗。”
我咬着牙不想哭出来，
林宛茵在一边添油加醋。
“姐姐她估计都不想考试了，只想着靠男人呢。”
我看着母亲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就你这样还参加高考，我看你也不用考了，反正你的成绩也考不上。”
然后她就把我锁在了我的房间里，还拿走了我的手机。
我大声哭喊，乞求，求求她放我出去，我不能放弃高考，那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那一夜，我拼命地拍打房门，可是没有人理会我。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开着车带林宛茵赶去了考场，
她真的把我忘记了。
我从二楼跳了下去，摔断了腿。
等我赶到考场的时候，语文考试已经开场半个小时，不能入场了。
即使我其他科目成绩再好，我的分数也不可能够到那个我们约定的学校。
果然，高考结束，我考了540分，勉强可以上一个一本。
可是因为林宛茵考得不好，只能去二本，我的妈妈就要求我放弃一本，去二本学校陪林宛茵上学，她说，
“一本二本都是一样的，你妹妹一个人在学校我不放心，你去好照顾她。”
多么深情的母爱，却不是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