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一对夫妻被杀了，案件进展了很久也没有头绪。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个杀人凶手距离凶杀现场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1.
警察第三次到隔壁搜证的时候我刚醒，这些天里一闭上双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刀起刀落插入被害者身体里的场景，鲜血混着受害人惊恐的眼神将我困在梦魇中。
外面的一阵吵闹声将我惊醒，长期的梦魇时常让我精神恍惚，我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又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时这才平静下来。
吵闹声由远及近，随后停留在门外，伴随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高先生，你在家吗？”
我穿好衣服出去开门，是负责隔壁凶杀案的张警官，以及旁边的两名警察。
“张警官，有什么事吗？”
我请他们进门，给三名警官倒了水，坐在他们对面。
“哦，是这样的高先生，根据你上次所说的是凶案发生之后两个小时你才从餐厅回来，请问你回来之后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或者说什么异常吗？”
“抱歉警官，那天晚上我回来就睡了，大概是太累了，我睡得很早，而且很沉。”
我面露难色，手指扣在一起。
我的确不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就像我一直坚信的，说得越多错得越多，所以我经常会觉得，自己的三言两语其实一直在警察的监视之下，这让我更加精神恍惚。
但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被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好事。
“那你平时和王正一家的关系怎么样？”
死者是王正和他的妻子李芸，他们有一个17岁的儿子，5天前的晚上两人死在家中，他们的儿子由于一直在国外读书，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往家中赶，只是现在还没有到。
经过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五天前晚上的十点左右，凶器是一把水果刀，刀上目前只检测出王正和妻子李芸两个人的指纹。
“我和他们是高中同学，半年前我搬来这里，我们私下里关系一般，平常交集也不多。”
张警官示意一旁的人做好记录，他捻了捻眉心，然后看向我。
“既然你和被害人是高中同学，那你知道被害人有什么仇家吗？他们平时待人处事怎么样？”
我捧起手里的茶杯，深吸了一口气，雾气涌入鼻腔里，让我稍微找回了一点意识。
“他们为人朴实大方，好像没有什么仇人，抱歉警官，我才搬来这里没多久，对高中的记忆也很模糊了……”
我的眼前又开始出现那大块的鲜红，脑海里现实与梦境的影像反复重叠。
警察拿过一旁的资料，余光看了我一眼。
“我问过房东，高先生确实是半年前才搬来这里的，根据公安那边的资料，你之前都住在外省，为什么突然会搬回来呢？”
腾起的雾气接触到咽喉壁，短暂缓解了我嗓子的干涩感。
“警官，您知道的……我一个单身汉在外流浪，一事无成，如今年纪大了只想回来家乡，也算落叶归根了。”
警察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我说的都是实话，公安局里的档案明确显示着这些年来我的处境以及家乡地，他们有时候会带着答案来问我。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不打扰高先生了，后续要是有什么线索，我们再和您联系。”
张警官还是像前两次一样，让我确认了笔录，红色的拇指纹印下的那一刻，我有一种签字画押的感觉。
我出门送走了警察，又回到房间拿出一个盒子，那里面是我杀人的水果刀，遗落在现场的不过是他们家的水果刀被我沾上了血。
为了这一切，其实我早已经准备很久了，买了一样的水果刀，楼下餐厅的老板娘和我有私情，当天晚上我在她那过夜，在她睡着后又偷偷跑了回来。
所以她会替我作证，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她也需要撇清自己。毕竟我们两个的事街坊邻居很多人都知道。
至于为什么杀人，李芸原本是我的女朋友，但她狠心抛弃了我而去跟王正，就因为他有钱，我承认我是恨她的，但我那时候没想过杀她。
直到半年前，我搬回这里，和他们做了邻居，看着他们一家幸福的样子，我逐渐放下了曾经的恩怨，准备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
那天，王正喝多了，看向我的时候大概断片了，他笑得猖狂，脸上通红，嘴角的油光在灯下映得发亮。
“高义呀，你看小哲，我儿子，国外的高材生，你觉得怎么样？”
我喝了一口酒，竖起大拇指，赔着笑。
“小哲真的不错……”
王正一只手勾住我的头，凑过来满身的酒气，说话都有些含糊。
“其实你也有一个儿子，但是我不让李芸生下来，我给她偷偷喝了堕胎的药她不知道，她流了产，我那段时间精心照顾她，后来我也有儿子了，哈哈哈哈——”
王正沉浸在自己有一个出息儿子的喜悦中。
我的大脑却猛得清醒，不知道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过往真相还是因为曾经有过但又瞬间失去的落空。
刚刚还竖着的大拇指僵在那里十分刺眼，这似乎是对于我逝去的孩子的讽刺。
王正喝得有点多，他嘴里又嘀咕了几句就倒在了桌子上。
我在原地坐了很久，几大瓶的啤酒入肚，此刻我竟无比清醒。
直到李芸来领王正回家，她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王正醉倒在桌上。
“不好意思啊，老王他就这样，喝酒没个样。”
我没说话，看着李芸将王正带走。
我将刀放进盒子里，上面的血迹我没有擦，杀人是痛苦的，但想到我被无辜害死甚至还未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我没有愧疚。
第二天我依旧起得很晚，晚上被梦魇缠身，梦里王正龇牙咧嘴的面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散。
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我揉了揉酸痛的脑袋，起身去开门。
“抱歉，无关人员不能进入现场。”
警察在隔壁门口拦住了一个小伙子，面容清秀，身形修长。
“我是王哲，里面是我爸妈——”
警察走进屋里，应该是交代了些什么。
我看向少年，他眉眼真的很像李芸。我大概是有些魔怔了，要是我的孩子没死，应该和他差不多大。
张警官从屋内走出，看向面前的人。
“你是王哲？”
王哲疯狂点头，随后眼泪掉了出来。
张警官脱下手套。
“很抱歉，你父母的尸体现在正在我局的法医部，屋内的血迹还没有清理，考虑到案件还有你的情绪问题，我是不建议你进去的。”
王哲彻底崩溃，抱着头蹲在原地痛哭。
张警官朝这边看过来，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高先生，我正要去找你。”
我点点头，转身准备邀请他们进门。
“我们只是有几个问题，就不进去了，现场还有一些地方需要勘察。”
“好的，张警官。”
一旁的警察走过来，将一份文件放到张警官手中。
张警官翻了几页，盯着一处看了一会，随后合上文件看向我
“是这样的高先生，法医鉴定那边有新的消息，李芸指甲里发现了少量的皮肤组织，经过检验发现是王正的，还有她身上检测出的大大小小新的伤痕也与王正的拳印大致吻合。我就是想问问你，平时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我还未开口，一旁蹲着的王哲就朝这边走来。
“您是张叔叔吗？”
我看向眼前的小伙子，竟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失去了父母，我失去了孩子。
“这是王正隔壁的邻居，我们来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应该会对你父母的案子早日破解有帮助。”
王哲点点头，站在一旁看着我，他身形有些不稳，应该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双亲这样惨死。
“我平时很少在家，只是前段时间在厂里做工伤了腿才在家休养，他们夫妻两个的关系我也不太了解，只记得之前有一段时间他们经常会吵架。”
警察看向我受伤的右腿，上面还打着石膏，石膏外纱布的颜色显示我在家休养的时间并不长。
“那你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吵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