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急之下杀了人。
好消息是这里是郊区，人烟稀少，尸体一埋谁也不会发现。
然而坏消息是……
在场的好像还有别人！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了那辆出租车。
“去离这最近的城镇……不，去R城的市中心！”
我喘着气，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身体仍在微微发颤。
这种鬼地方居然还能有出租车，真是我走了狗屎运了。
“市中心？”司机提醒我，“离这里距离可不近啊，最起码两百起步。”
“多少都行！人越多的地方越好！”我语气不太好，“快点，你能在一小时之内把我送到，我给你双倍！”
司机听完，不再犹豫，把计价表打开。
我贴在车窗玻璃上，有些神经质地不停向后看去。
我出来了吗？我真的出来了？！
鼻尖喷出的气息上车窗浮现出一层雾气，没有倒映出我惊恐的表情。
山路很暗，哪怕司机开着远光灯，我也看不清前面的道路。
我与司机都没有讲话，我的整个身躯都被黑暗包裹，空调的寒气从我脚底冒了上来，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
“空调，”我冷得牙齿都有些打颤，“把空调关了！”
司机支吾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听我的直接关掉空调。
“三伏天，热得很呐，体谅一下吧？”他干笑一声，“我把空调调高一点，小姑娘你要是冷的话，后座上应该有件外套。”
我咬着下唇，在后座上摸索着，果真找到一件不算厚的外套。
就算是大夏天，这空调低得也太过离谱了，连外套都有些湿湿冷冷，这司机可真是抗冻！
前方收音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随着我不紊的心跳忽大忽小，惹得我更加烦躁。
因为偏僻，这里的信号很不好，收音机不出声也不在意料之中。
见场面有些沉重，司机率先开口，向我搭话。
“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我不想搭理他，蜷在后座的角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那司机却毫不在意，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这附近可连家旅馆都没有，荒郊野岭的，以前倒是繁华，只不过出了那事儿以后，就渐渐荒芜了。”
“哎呀，这种小山沟里，最多的就是那些会买女人的人贩子了。”
司机啧了一声，“小姑娘，你这大半夜的还敢在这儿晃悠，不会是来做什么坏事的吧……”
这句话像是触及了我最深处的神经，我几乎从座椅上直接弹起。
“赚你的钱就行！我是来干什么的关你屁事？！”
吼出这一句，我才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
司机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大反应，讪讪闭了嘴。
我有心解释，却也不好再开口。
许久，为了打破尴尬，我不自在地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见我主动示好，司机赶忙接话。
“哦，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地方叫做沿河村，以前因为保留着不少乡土风气，所以很多人愿意假期过来玩。”
“但是后来啊，这里失踪了好几个年轻女孩，大家起初以为是走失，直到——”
司机故意一顿，接着道：“直到有个富商的女儿失踪，这富商求了不少关系，最后居然在沿河村后山的一个老房子里发现女儿的尸体！然后，又在老房子后院的花园里，找到那些失踪女孩的遗骸。”
司机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下去，“据说死状凄惨，是情杀哩！”
这事儿闹得大，沿河村自然而然也就封闭了。
我没有接话。
司机随即反应过来，以为我被吓到了，尴尬一笑。
“啊不是，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小姑娘你别害怕，哎呀，我这人就是嘴笨……”
我搂住了自己的手臂。
我咬着牙关，没有问出，那间沿河村后山的老房子，是不是红瓦的，院中还有一棵桑树？
经过这么一聊，我和司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小姑娘，算我多嘴问一句哈，我看你上车的时候还蛮着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机道：“要是我不在，你怎么回市中心？”
我勉强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
“这不是正好遇到您么，倒是您，这地方可不像出租车会跑来的地方啊？”
我听见司机叹了一口气。
“是一个女人，让我跟着另一辆车追过来的，我看像是捉奸？”他一声笑，多了丝耐人寻味，“多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在这里等她一个小时，她要是没回来就直接走。”
“哎呀，今天可真是赚大啦！”司机说。
我的身子忍不住往前倾了倾。
“另一辆车？什么样的？”
司机砸砸嘴，“银色的，看着像保时捷。”
我松了口气。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
空调的冷风呜呜地吹着，我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太冷了。”我说。
司机又按了按控制面板，“哦哦，那温度再调高一点儿。”
我心中有些不悦，也没再多说什么，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手上突然摸到一片湿润的东西。
有点黏，有点滑，还有些沙子一样的颗粒。
让我想到海鲜市场上面卖的那些死鱼。
这是什么？冰碴？
我有点恶心，把衣服往下挪了挪。
好脏，这件衣服之前是被拿来干什么的？
【咚 】
随着车一颠，我听见后备厢传来一声敲击。
我的心咯噔一跳。
“那是什么？”我扭头望去，奈何后备箱和后座并不是连通式，我什么也看不到。
“哦，一只鸡而已，”司机解释，“原本不接那捉奸的女人我早就回家啦，鸡是提前买好准备拿回家煲汤的。”
鸡？鸡能敲后备厢敲得这么沉闷？
我心下觉得有些不对，手无意识地摸索着座椅。
突然，尖锐的刺痛顺着我的指尖传了上来。
我吃痛将手一抽，才发现是座椅的皮垫子破裂，里面的弹簧透过海绵，刺破了我的手指。
咦？
这辆车有这么旧吗？
我眼里的疑惑更深了，不动声色地在后座上摸索。
然而我发现，后座的皮垫崭新无比，甚至还刚打过蜡油。
至于刚刚我摸到的裂痕，是几条从靠背，直直延伸到座椅上的抓痕。
不多不少，正好五条。
就像是人抓的。
崭新的车垫上会有这样的裂痕吗？
我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司机在后视镜里盯着我的那双眼睛。
或许是过于黑暗，我觉得他的瞳孔比旁人都要小，眼白显得更加分明。
一时间，我有些发愣，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滋——滋——】
音响里的广播突然发出声音。
【紧急——滋滋——】
【男，30岁，目前杀人在逃，白衣黑裤——滋——请广大市民注意——】
司机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挪开，扯了扯自己的白衬衫 。
我冷汗瞬间铺满后背。
“最近市里可真不太平。”司机咧嘴笑道，有些别样的诡异。
我僵硬地点点头。
司机的目光在我脸上游离了一下，“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就不要一个人出门了，可太危险了。”
我一抖。
外套从我的肩膀滑落，我这才发现，这是一件女士外套，似乎是前不久最流行的款式。
“呀，这件外套！”
我深吸一口气，故意装作惊喜叫了出来。
“这不是几年前很红的那个牌子吗？可惜我当时还没工作，想买的时候它已经停产了！”
“是么？”司机收回了目光，有些低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是我老婆的，她就喜欢乱花钱。”
我扯扯嘴角，瞬间，整颗心陷入谷底。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这么冷的空调了。
这么热的天，如果不把空调开低一些，后备箱里的尸体很快就会发臭吧？
他也不是带捉奸的女人过来的，跟就是把自己老婆带到这种荒郊野岭杀害的！
我向车窗外看去，这里这么偏僻，要是现在跳车逃走，不就明摆着告诉司机我知道了什么吗？
就这么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到时候司机再来抓我，不就跟抓鸡仔一样？
我还穿着高跟鞋，跑也是跑不过的。
我控制着在打颤的后牙槽，默默直立起身子。
最好的情况就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让这司机把我带回市里，然后大家各回各家，好聚好散。
还没等我想完，突然被后视镜里反射的光刺得真不开眼。
“什么鬼东西？！”
我听见司机怒骂里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