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司礼和我结婚的前一天,出车祸撞坏了脑子,失去了五年的记忆。
而我恰恰和他于五年前相识,协议订婚,分分合合纠葛五年,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了。
他却彻底忘了我。
只记得五年前,不顾他的苦苦哀求,嫁给他人的前任路晚柠。
我在高级奢华的单人病房里,削苹果。
想起昨天阎司礼一醒来,就不停喊“路晚柠”的样子,有些走神。
“别削了,我不吃。”
被阎司礼的声音吓了一跳,我的手也被水果刀划伤了。
我下意识把流血的手指递到阎司礼的嘴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悉心爱护。
相反,我抬头只对上阎司礼冷漠疑惑的眼神,和无动于衷的表情。
尽管在他苏醒过来的这一个月里,我已经无数次见过这样陌生又熟悉的阎司礼。
心却还是狠狠痛了一下。
我拿纸巾随便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扯出一个笑,“不吃苹果,那吃什么?我再给你削。”
“不必麻烦了。”
阎司礼抬手揉了揉眉心,好像在面对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季爽一会过来,你能回避一下吗?”
“我有正事和他谈。”
我刚要点头,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正是阎司礼的心腹特助季爽。
我识趣地让对方进门之后,转身出去,关了门。
期间对上季爽歉意无奈的表情,只是故作无谓地摆摆手。
在病房走廊上的长椅坐下,我伸出没被划伤的左手,修长白皙的食指上,一个十克拉的钻石戒指,闪闪发光。
就是为了去取这枚戒指,阎司礼在路上,出了车祸。
事先,我并不知道他特意为我定制了这样一枚完全不符合他审美要求的结婚钻戒。
从车祸现场救下来,即使重度昏迷,他染血的手里,仍然紧紧攥着它。
可是,我弯下腰将脸埋进双手,眼泪突地掉个不停。
他怎么能忘了呢?
甚至,残忍地将记忆停留在最爱路晚柠的那一年。
“如果你没有缺那一百万,我们没有协议订婚,是不是就不会结婚?”
等季爽走之后,阎司礼突然问我。
“嗯。”
我一边点头,一边反驳,“可是这五年,我们相处得越来越契合,越来越离不开对方……”
“但爱是你先说的,婚也是你先求的,虽然那五年,我记不清了,但是根据我这几天的了解,”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
“这段感情里,我从来没主动过,一直都是你在竭力维系,我不知道过去五年的我,怎么会将就。”
“可我现在,只想出院就去找晚柠。”
“这样对你,我知道很不公平,所以我已经让季爽准备好了一套市中心的房产和……”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你从来没有一口气和我说这么多话,但是每个字都很讨厌。”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只是暂时失忆,总会好的。”
尽管医生告诉我,你恢复的期限遥遥无期;
尽管你对路晚柠的爱意显眼,觉得我多余;
尽管随着你的态度变化,你的母亲又开始施压让我离开你……
好矫情啊,面对现在的阎司礼,我再也说不出自己的委屈。
“如果你认为的好,是我和你结婚。”
阎司礼掰开我的手,冷淡地,“那我宁愿不好。”
他话刚落音,我的泪就没出息地落下来。
我转过身,擦着眼泪,学他冷谈的语气,“再忍四个月吧。”
“到时,你仍然没有一点好的迹象,我就离开。”
可当天下午,我就想要离开了。
因为路晚柠来探病了。
阎司礼表现得很克制,可和他相处多年的我深知他有多么高兴。
高兴到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多余。
“这位是江小姐吧,”路晚柠像个女主人一样,自然优雅地将自己带来的粉百合,插入花瓶。
再顺手将我清晨新换的白莲花,扔进垃圾桶,“司礼的未婚妻?”
阎司礼眼里的柔光,冷了一瞬,“很快就不是了。”
我走近垃圾桶,将漂亮的白莲花捞出来,抬头露出一个比所有花都好看的笑,“我出去洗白莲,你们聊。”
给他二人腾出的空间,可不是白腾的,我总要出口气,膈应路白莲一下。
等我回来,路晚柠还在,正贴心地给阎司礼泡咖啡。
他便在病床上,看文件,时不时抬头用眷恋的目光看一眼路晚柠,好像生怕她又突然消失了一样。
我见他们都没搭理自己的意思,便进了浴室,替他做洗漱准备。
“不早了,要我扶你去洗漱吗?”
阎司礼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继而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路晚柠,才淡淡地,“不用,这种事,以后我会让护工做。”
我有些诧异,往常阎司礼的私事,除了我,从不假借他人。
而此时的路晚柠也走过来,将泡好的咖啡递给了阎司礼,装作不经意地看到了他手中的文件,突地开了口。
“这订婚协议,怎么条条框框,看起来像是逼婚协议?”
于是阎司礼顺着她的疑问,间接解释的话,彻底让我难过起来。
“琳川曾经因为我怀过一次孕,但因为意外流产了。”
他放下文件,我才发现,那就是我们后来续签的订婚协议。
“就是因为那次流产,我才同意,和你结婚,是吗?”
他只是忘了,不是故意的。
觉得我是靠流产故意博取他同情,逼他和我结婚的心机女,也是他误会了。
这样反复告诫自己,我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在一旁路晚柠轻视又嘲讽的目光下,我的声线还是有些发抖,“是。”
很快又补充道:“但流产是意外,结婚不是。”
“是吗?”
阎司礼却笑了一下,认真地看了我一会,眼神里明晃晃地表达出那五年的我,眼光怎么会这么差的不解。
我有些受不了,狼狈地离开了病房,“我去叫护工过来。”
那天晚上,是阎司礼出车祸以来,我第一次没有陪床。
不过有路晚柠在,他可能巴不得我早点离开。
我也没回和阎司礼的家,而是去了母亲给我和弟弟留的房子。
虽然差点也被抵债,好在被我保住的家。
打开门,我没想到江临深,我许久未见的亲弟弟也在,有些惊喜。
“临深,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还不来,不知道你要为了阎司礼,把自己委屈到什么样子。”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有些沉郁。
我懦懦地走到他面前,扯出一个笑,“他是我的未婚夫啊,出车祸失忆了,我当然要迁就他一点。”
“是啊,是他出车祸住院了,”他猛地抬头直直盯着我,“可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脸色也白得和鬼一样。”
“我还以为是你生病住院了呢。”
“我照顾他啊,再加上我要减……”
“别再替他找借口了!”
江临深打断我,“你那是照顾他吗?”
“你是在给他当仆人,当了整整五年多,再大的钱债,也该抵了吧。”
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你对他这样委屈求全,任劳任怨!”
这样斥责的口吻,可他的眼里却满是心疼,看得我心酸。
值得吗?
我问我自己。
五年前,爸爸欠下一屁股债入狱,妈妈住院,面临高昂的医药费,和弟弟的学费,连这间房子都被抵押给银行。
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只阎司礼和我签订了订婚协议,给了我一百万,我才得以喘息,继续撑下去。
再加上,我抬起头,直直对上江临深的视线,苦笑道,“我喜欢他啊。”
江临深侧头,看向了客厅的一角,低低道,“姐,你忘了妈妈的下场了吗?”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祭拜妈妈的祭坛,瞬间红了眼,怎么可能会忘啊。
明明漂亮温柔的妈妈,却爱上了不该爱的爸爸,为他生儿育女,独自抚养孩子。
哪怕他背着她,又重新回到了初恋的身边,对她和孩子多年来都不闻不问,也要撑起婚姻的虚壳,最终却被连累还债。
甚至临死之前,她都在喊爸爸的名字,尽管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我昨晚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才睡着,导致第二天起晚了。
一醒来,我就慌忙洗漱穿衣,赶去医院。
到了阎司礼的病房前,才发现路晚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