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他带着女友挑选食材,遇到了买临期食品的我。
她出言讥讽:“你居然混到这种地步。”
他站在我对面,冷漠旁观。
我低头不语,带着孩子仓皇逃离现场。
第二天他抓着我的手腕:
“孩子是我的?”
“滚。”
“常安?你怎么这两年混到这种地步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手一顿。
在货架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僵硬地转头,顺着声音回望,就看见薛婷和宋远桥两人站在我身后。
好一对金童玉女。
宋远桥的眼里有一丝诧异,但转瞬即逝,表情还是淡漠不惊。
我贪婪地望着他。
两年未见,他西装革履,笔挺有型。
我休闲长衫,鞋底还有些许泥泞。
无形的鸿沟横在我们中间,看似近在咫尺,却好像千万米那么远。
我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桐在我腿边扯着我,妈妈妈妈地叫。薛婷两眼放光,刚要摸她的脑袋,小桐警惕的闪到一边。
她悬在半空的手尴尬落下。
“宝宝你今年多大啦?”
小桐怯生生地回应:“我刚刚三岁哦。”
我怕她再问出什么,抱起小桐,随便抓起一包菜就朝着结账区走。
拐了几个弯后,身后的人影被我甩开。
现在正值深秋,迎面的冷雨凉风,就吹得我一个瑟缩。
带好雨衣斗篷,骑着电动车往家赶。
我刚把车停稳,小桐就抱着菜跑进楼道。远处车门打开,就看到一袭黑衣,打着伞直对我而来。
男人环视了一圈,嫌弃踢开脚边的石子。
“常安,这就是你说的快活日子?”
我低头盯着他崭新的皮鞋看。
宋远桥不应该站在这里。
这里太泥泞了,他不该来。
他就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哼一声:“当年你嫌我穷,帮不上你。怎么,现在你就找到了能帮你的?”
这话像一把刀,直接插在我的死穴上。
当年我们的分手并不体面,所以他现在对我有恨意,我自然理解。
无话可说,只能欣然接受。
楼道门被打开,小桐跑了过来,没走两步就滑倒在雨里。
淅沥的雨声混合着哭声,在平静的小区里格外突兀。
我把衣服扣在她身上,抱起就往回跑。
“常安!”
宋远桥的咆哮在身后响起:
“你一定会后悔的!”
屋内,蒋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她说在楼上窗户,看到了我和宋远桥。
我把孩子哄睡,看着她走到厨房,手里的瓢盆作响:“那他是不是误会了?”
我点头。
小桐是蒋欣的孩子,自从她离婚后我们便生活在一起。
这孩子很粘我,我就成为了她第二个妈妈。
宋远桥当时有那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蒋欣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传来,有些缥缈的不真切:“实在不行,你就告诉他原因吧。当年分手分得那么决绝,他肯定恨你……”
我躺在床上,思绪飞的很远。
自己曾经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他真正的分手理由。
从前我说出来,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现在告诉他,更像是心怀不轨,为了钱蓄意接近。
无论哪个结果,都不会有好结局。
还不如永远都不相见。
蒋欣还在一旁唠叨,声音却离我越来越远。
等我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头有些晕,脸上烧的厉害。
应该是昨天雨太大,被冷风吹感冒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匆匆出了门。
今天的兼职比较多,要是干得快,还能再冲刺一下奖金。
我一脚踩上电动车,就去往商家接单。
送了几单后感觉身体越来越虚,没有力气,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巷子猛的窜出,我闪躲不急,直接摔倒在地。
手掌心和胳膊都被蹭破了皮,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强忍着疼痛,起身到后车座,打开才发现,两杯奶茶全洒了。
也就是说我这单没挣钱,还要赔钱。
车门被人打开,男子刚开口,声音却出奇的熟悉。
“这单我赔给你,你把收款码……”
我低头推车就要走,胳膊被人一拽,动弹不得:“常安?”
四目相对时,我明显的看到宋远桥眼底的惊扼。
“放手。”
他的那种眼神,让我无地自容。
我曾经幻想过的相遇,不是这样子的。
哪怕不是光鲜亮丽,也不应该是我站在尘土里。
更不能是现在这样,我身上都是灰,胳膊流着血。
落魄得像是丧家之犬。
他的手没有放开,血顺着胳膊滑下,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对方的眉毛拧的更紧了。
还没等我解释,宋远桥黑着脸把我扯到车上,打了个电话,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转身上车,没有一丝犹豫。
“你放我下来!我的车和单——”
“坐好,我来搞定。”
车窗后景色略过,我用余光悄悄的看着他。
少年褪去青涩,谈吐成熟稳重,和我印象里的那个人再也重合不到一起。
这两年,究竟是谁被困在了原地。
他车开的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小区门前。
开门刷卡,动作一气呵成。
我看着他伸手拿出药箱里的碘伏,又走到卫生间,粗暴的将衣服拽到胳膊上面,几乎是毫不留情的就把碘伏怼在我胳膊上。
血水和碎砂混在一起。
“嘶——”
胳膊被他死死扣住,躲闪不及,抽都抽不出来。
“不想发炎就老实别动。”
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胳膊,我拿起纱布,在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胳膊不行,缠上会影响我工作。
宋远桥的衬衫有好几处污点,我不敢看他的脸色,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这个衬衫我帮你洗……..”
衬衫随意被他脱在一边,只露出精壮的上身,在我面前自顾自的换上短袖:“这衣服需要高级保养,你要跑多少单能赚出保养费?”
我脸色煞白,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手机震动提醒,是外卖软件传来的消息。
刚才的摔伤和感冒,让我的神经迟缓钝痛,点头示意就要离开,刚出卫生间,就被他扯了回来。
宋远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摔在我面前。
“你这么喜欢钱,这里有二十万。”
自尊就这么被他狠狠踩在脚下,莫大的耻辱感让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不就是钱,现在的我有的是。”
我强忍住哭腔:“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宋远桥不屑的轻笑,上下打量了我两遍,最后开口:“你不会以为我对你还有意思吧?”
“我有喜欢的人。”
“看你可怜罢了。”
我没有反驳他的话,拿好这张卡之后,默默走出了小区。
手机嗡嗡作响,是蒋欣给我打的电话。
她在医院上班,父亲一直是她帮忙照看。
“常安,叔的住院费……”
银行卡硌的我手心生疼,印出了两道红印。
“钱我借到了,一会就过去。”
匆匆挂断后,我回到家中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宽大的衣袖恰巧可以遮住手。
买了些水果,坐公交来到医院,到达缴费窗口面前匆匆划卡。
滴——
支付成功。
我小心将卡放好,来到我爸病床前,看他熟睡的脸。
我每天做四个兼职,平时没有时间在医院,我爸全靠着蒋欣帮我照顾。
她是护士,会在巡视病房的时候帮我留意情况。
治病是个无底洞,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已经全部掏空。前些日子通知我住院费加手术费,还需要十万元。周围的亲戚都避而不见,没有人愿意借钱给我。
所以宋远桥的那张卡,我不得不拿。
那是我爸的救命钱。
蒋欣来到我身边,询问了一下经过。
最后长叹口气,握着我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和平常一样,端着水盆走到床边,为我爸擦身。
这次因为手坏了,动作都迟缓了许多。
隔壁床男人见状走到我面前,帮助我一起翻身,看我手不方便,还顺便拧干了毛巾。
“我叫林江,隔壁病床的儿子,刚从外市回来。”
林江将水倒干净后,坐在我对面。眼神交汇间,我扯着干涩的嗓子和他道谢。
感冒药的困意逐渐涌起,我趴在床边,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最后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宋远桥的声音有些愤怒:“常安!你怎么还不过来!”
要去他家做保姆,我干巴巴的嗯了一声,电话就被挂断。
刚要起身,后背的外套顺势滑落。
好像是林江的。
把它整齐的叠好放在床边后,我紧忙跑出去,拦车到达了宋远桥小区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