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宫宴上退婚了。
可惜,没人当真。
他们都等着我去求皇帝再次为我和顾言赐婚。
毕竟,我有京城第一美人称号的同时,也有京城第一舔狗的盛名。
三天后,我带着御林军把聘礼丢回他家宅子。
后来,他跪了三天,求皇帝收回退婚圣旨。
而我,三个月后嫁给了朝中新贵。
我望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这个男人曾是我梦寐以求想要做他夫人的男人,是我整个少女时代最大的梦想。
我曾一舞动京城,只为博他一笑,也曾在雪地跪求父亲,只为让父亲救他于水火之中。
如今,他来向我表明心意,我感到的只有恶心。
「顾言,无论你信或不信,我对你已无半分心意」
他看着我,眼眶发红,是我从未见过的失魂模样。
呵,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同我的庶妹私会,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对唐沫说等到他登上皇位就把我踢了,如果不是……他说,到时候会除掉将军府。
我怕是真的会被他这副嘴脸骗到。
「阿阮」
我看到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也是,曾经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人突然与自己划清界限,别说他自己,整个京都都不信。
他怔怔地想要抓我的手,被我侧身躲过。
「殿下,您身份尊贵,莫要同小女子有任何牵扯,脏了您的名声」
话毕,我便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回府。
……
我将自己锁在房内,整整一日未曾进食。
我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听到父亲叹息的声音,也听到那年夏天,年少的皇子殿下爽朗的笑声。
其实最开始我对顾言并无任何男女之情,他虽是皇子皇孙,可我唐阮也是威武大将军府中唯一的嫡女。
让一切发生变化的不过是一场科考。
大雍王朝曾有过几任女皇,是以当朝对女子的要求并不苛刻,女子可以经商,可以征战沙场。
但一直无女子去参加科考。
而我,是第一个。
可惜,我落榜了。
后来我才听说,我的策论名次本是二甲,却因我是女子,考官同圣上商量过后,将我刷了下来。
我想无论过了多久,我都始终记得那日午后。
落榜的我听到有人背后议论我不知天高地厚,议论女子怎可加官进爵。
我就那样僵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上前。
顾言却突然出现,他说女子又怎样,文有先帝长公主文采斐然,武有历朝历代巾帼英雄。
他说,女子同男子没有什么差别,男子可以做的女子亦可以。
从此,我便对他芳心暗许。
从回忆中抽身,我缓缓笑了笑。
一切都是过去式,诚然当时的他如天神一般让我重新有了信仰。
如果这一切是为了利用我,助他登上皇位也就罢了,他还想借我的手,除掉将军府,就彻底触犯了我的底线。
他想要这个皇位?
我会让他永远也得不到。
如今朝堂中能同顾言竞争皇位的,只有三皇子一派。
虽说没有我将军府的支持,顾言已经落下一大截了,但是我唐阮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儿。
我要让他毫无胜算。
所以,我必须将当朝新贵陆巡拉入三皇子的阵营中。
陆巡,这个幼时跟在我身后的小胖子,在我向顾言表达心意后就跟随父兄征战沙场,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不到三年便赫赫军功在身,成为人人惧怕的杀神。
该怎么说服他呢?
我犹豫了很久。
一个想法悄然出现在我的脑海。
……
烈日炎炎,我站在陆府门前,我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身上微微出汗。
应该不过半刻钟,陆巡就会回府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陆巡就从正街骑着骏马而来。
「陆巡,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在他下马后的瞬间,我直接提步上前,站在了他的身前。
三年前陆巡走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一个小胖子了。
三年没见,他比从前更消瘦了,也许是战场上的厮杀让他身上多了一股阳刚之气,看起来更加俊朗。
「别来无恙。」他轻启薄唇,语气淡漠而又疏离。
我有些想要退缩,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陆巡,我们做一项交易可好?」
语毕,他看都未看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在我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不过依然没有看我。
「你是要在大街上跟我谈生意么?」
本来以为失败了的事情峰回路转,我自然直接跟上他的脚步。
他将我带到他的书房中,我正思索该如何开口时,他突然站到我面前。
「你要做什么生意?」他看着我,眼睛澄净而明亮,像个无知的孩童。
我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听闻近来你的军队中出现了马瘟,我帮你解决这件事,你教我习武」
霎那间我感到脖颈一凉,他已经将他的佩剑斜在我脖间。
「这是军中秘闻,你如何得知?」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仿佛下一刻就要要我的命。
我镇定,「侯爷,我是将军府的人,若我想知道什么不是轻而易举吗?」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收回他的轻浪剑。
「明日我在侯府等你」。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生意他做了。
「多谢」我微微伏了伏身子,以表达我的谢意。
回府的路上,我的丫鬟海棠说,顾言跪在御书房外请求圣上收回退婚圣旨。
皇权的吸引力竟是那么大,让一向尊贵的他都弯下了膝盖。
嗯,回府后,应当是有一场好戏在等着我。
唐沫被送去了乡下庄子里,永世不得回京。
事情是这样的。
昨日唐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夸顾言是如何如何地好,是多么的爱我,规劝我回心转意,那副嘴脸,果真一朵白莲花,当真是恶心。
若是从前,我也就被她哄了过去。
而昨日,我直接将她的所作所为告知了父亲。
一开始唐沫还想狡辩,我话音未落她便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
当然,父亲不吃这一套,以生死契为挟,逼问唐沫的丫鬟。
不出一柱烟的时间,那个丫鬟便一五一十全招了,甚至还交待了一些连我都未曾知道的事情。
比如唐沫的清白已经没了,比如唐沫建议事成之后灭将军府满门。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被情爱迷昏了头脑,却不知她是恨极了将军府。
只因为我是嫡女她是庶女、只因为她不满意父亲给她的婚事——嫁给新科探花郎、只因为当年她的母亲因触犯天威被赐毒酒,而父亲没有赌上整个将军府的性命去救她的母亲。
可是她明明知道她同父亲并无血缘关系,父亲在她们母女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她们,让她们有了归宿。
却对将军府如此恨意。
也许,有的人只是单纯的坏。
我摇了摇头,停止自己的思绪,现在已经到了同陆巡约好的时间。
我选了一身暗色的扁褂,这种服饰最适合练武,也没让人备轿,直接骑马前往侯府。
侯府是陆巡的外祖家,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侯府直接将对女儿的思念都转为对陆巡的疼爱,陆巡小时候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在侯府住着的。
据我所知,侯府内有一处练武场,不受外人所打扰,是以昨日他将地点定在这里我一点都不惊讶。
惊讶的是他竟在侯府门前等着我,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美得像是一幅画,我竟不知他何时这般好看,比女人还要勾人心魄。
不得不说现在的陆巡,让人忍不住敬仰。
谁都可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谁都可以能成为下一个将军,可是应该很少有人能够像他一样。
即使兵马不足,也不愿以水攻城,不愿伤及无辜,带领数十名将士潜入敌营俘获敌首自己却差点命丧黄泉。
他看似高高在上,却从不鄙夷任何人。
「在想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下了马走到他身前,似乎还盯着他看了许久,想到这儿我的脸微微发红。
再看他,一脸戏谑的表情,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走吧」他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是轻声说道。
我能说今天的陆巡好像很不一样吗?像是一缕和煦的风,暖暖的,痒痒的。
今天他又带我来到一间书房,而不是习武场。
「麻烦关一下门」他说着已经坐在了书桌前,开始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