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宫多年,一道圣旨砸到我的头上:代仪柔和亲。
我是个破烂公主。
大婚之夜,他捏住我的下颌,问我是不是仪柔。
我的人生里似乎总是少不了仪柔这个名字。
但我不是仪柔,我是挽歌。
挽歌只有一个。
十里红妆,三月暮雪。
我被人搀扶进了喜房,一双根骨分明的手挑起我的盖头。
「你就是仪柔公主?」
没有红盖头遮面的我,眯了迷眼,有些不适应房内的光线。
「回陛下,我…是。」
我不是仪柔,她是昭国最受宠的公主,也是众国之中最美的女人。
而我只不过是贱婢生的庶出,和母亲一起被关在冷宫多年苟且偷生。
但有一天,所谓的父皇突然封我为公主,并直接向我砸了一道圣旨。
替仪柔和亲。
霁国皇帝捏住我的下颌,细细打量我,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垂眸,不安的抓紧喜服,呼吸不稳。
他见状也不戳破我,而是吻上我的唇,直接拉了红帐。
红帐暖,烛灯半盏,点点露珠零。
带云雨初歇,我看着身旁的霁国皇帝,面含娇羞。
他生的阴柔,剑眉入鬓,狭长的凤眸,唇薄如刀。
在我的印象里,那年海棠花树下的少年,也有着这样的面庞。
只不过,他不是他。
我心下欣喜又惶恐。
喜的是天下原来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而这个人是我的夫君。
忧的是若是他只要仪柔,那么我就是一颗废棋。
他告诉我他叫裴予,并说让我好生休息,晚点再来看我。
裴予封了我为贵妃,顺便调了个宫女给我,叫玲珑。
「娘娘,你真美,难怪陛下喜欢。」
玲珑一边替我梳理,一边夸我生的美。
我一愣,看着镜中的少女,眸如盛开的桃花,带着妖冶和魅惑,活脱脱的一个人间尤物。
是啊,我是尤物,送过来给人暖床制衡。
仪柔是至宝,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
玲珑察觉到我的情绪,立刻跪下请罪。
我冲她摇摇头,让她下去,转身走近浴池内,清洗身子。
到了傍晚,裴予果然过来用膳。
「…参见陛下。」
裴予扶起我,遣退了所有人,并替我夹菜。
我看着碗里的饭菜,这是我不曾吃过的山珍海味。
「你叫…?」
裴予见我不吃,像是想起了什么,便问我的名字。
哦,原来他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叫挽歌,陛下。」
裴予展笑,「挽歌,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人口中念出,是如此好听。
「不是的陛下,我…臣妾失言了,陛下赎罪。」
我有些局促,像是不习惯他对我太过热情关心。
裴予又淡笑了声,走过来将我搂在怀里。
「其实,不是仪柔,有挽歌也不错。」
我只觉得呼吸一滞,像是有什么情绪要翻涌而出。
但一想到我娘的结局,便不再有了。
「陛下…」
我见裴予心情似乎不错,踌躇着开口。
「能不能…将臣妾的生母接过来?」
裴予很显然是愣了愣,说了句让我好好吃饭,便不再做声。
我见他不愿,也不敢再多说。
3
「娘娘,万贵嫔求见。」
我也不奇怪,最近这些日子裴予都在我这处歇息,后宫的其他女人自然想要来看看我是何人。
万贵嫔一进门,便热情的与我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拉着我去后宫其他地方逛。
接着又是柔贵人,嘉嫔,儒答应……
裴予后宫的女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她们都很美,但…美的毫无特点。
她们的眉眼,都与我的嫡姐,长公主仪柔七八分的相似。
倒显得我自己,鹤立鸡群,与众不同了。
我暗自在心中自嘲,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仪柔的。
之后的日子里,裴予虽然会去其他宫里坐坐,但更多的是来陪着我。
而女人皆善妒,特别是后宫的女人。
我也因此招来杀生之祸。
「传御医!快!」
裴予抱着晕厥的我,焦急的叫唤着御医来救我。
我只感觉下腹胀痛,隐隐有血丝流下渗透出了衣裙。
而后便彻底昏厥过去。
不过许是我命硬,没死成。
但听御医说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那下毒的人被查出来是万贵嫔,裴予毫不留情将她打入冷宫,不管死活。
裴予照顾了我整整五天,补偿我赏了好多奇珍异宝,本来俊朗明耀的脸上已有了乌青。
但我心中丝毫不觉得痛快,没了生育的能力,裴予还会宠我多久?
这后宫,女人最怕的便是失宠。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成为了现实。
昭国将仪柔公主送过来了,一入宫便是皇后。
那么,挽歌又算什么呢?我算什么?
裴予说过,没有仪柔,有挽歌也不错。
都是骗人的鬼话。
「妹妹,以后我们一起侍奉阿予吧。」
仪柔封后大典结束后,裴予陪她一起来到了我这里。
阿予,原来他们之前便认识吗,还是如此亲密。
那又将我送过来做什么?是还嫌侮辱我不够吗?
我愣神的片刻,仪柔歪着头不解的看了看我。
我有些局促的低下头,仪柔生的貌美又纯净,就如同莲池的荷花一样清尘不染。
而我只不过是那淤泥下面腐烂的荷叶,只配衬托。
「挽歌。」
裴予依旧是笑着叫了我一声,但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愠怒。
「…参见皇后娘娘。」
我只感觉心里有些凉白,抽回被仪柔握住的手,敷衍的行了一礼。
是啊,我永远是见不得光的井底之蛙。
「妹妹真是太见外了,阿予,定是你没好好照顾她。」
仪柔对着裴予娇嗔一声,向着他胸口捶了一拳。
但裴予也不会生气,只是宠溺的摸了摸仪柔的头,道了声:「哪有的事。」
「你身子还未全好,好生休息。」
裴予对着我撂下这话,便牵着仪柔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裴予日日和仪柔腻在一起,形影不离,我这里也成了冷宫。
起初我是不适应的,但渐渐地,我发现这样也挺好。
不必和那些拈酸吃醋的女人一样,同流合污。
我只是我,挽歌只有一个。
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不如,去冷宫看看。」
对上次的中毒事件,我一直心存疑虑。
万贵嫔就算是嫉妒成恨,也不会直接实名下毒,还这么容易被查出。
冷宫这个地方倒也不算冷,只不过是待在里面的人,心冷罢了。
「是你…你来做什么。」
万贵嫔身上的华衫早已经剥去,只留一件单薄简陋的粗布衣。
她见到我来先是震惊,而后又有些嘲讽,说直接让我杀了她。
我遣退了玲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颌,用锐利的眼神直直逼着她看着我。
「没错,你死了倒也轻松,不过你的家族嘛…」
「你想知道什么……」
万贵嫔原本趾高气昂的态度,在听到家族两字后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万妍,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但我想知道真相。」
「若你告诉我,我能让你东山再起。」
我是真的有些可怜这个女人,本就是仪柔的替身,用得到就宠着封为贵嫔,用不到就随便找个理由废了。
「呵,你知道吗?在你没嫁过来之前,陛下都是独宠我一人的。」
「我知道这张脸像谁,但我也不讨厌我这张酷似仪柔的脸。」
「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仪柔,只要她能回来,陛下可以牺牲任何人。」
万贵嫔说的话不是我要听得,但我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
待回到殿内,我只觉得心脏如撕裂一般的疼,疼的几乎不能呼吸,要立刻死去一样。
万贵嫔与我说,一切都是裴予让她做的。
理由只有一个:仪柔说她想为裴予生下第一个孩子。
而那时我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