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苏洛川是青梅竹马。
嫁给他的第四年,他救下青楼艺伎并将她带回了家。
他纵着她毁了我的柿子树。
更甚至还要抬她做平妻。
我哭闹后,苏洛川说我善妒。
我不哭不闹,但他又红了眼眶。
我生辰这日。
苏洛川带着陌生女子回府。
那女子名唤杨清雨。
她本是良家女,父亲好赌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苏洛川回京路上刚好瞧见她被青楼的管事鞭打。
见她可怜,苏洛川花了五十两银子将她从管事手里买下来。
苏洛川说只是一时心软,这才先将她带回府。
若是我没同他一起长大,也没见过他眼底熠熠闪耀的星芒。
我就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苏洛川是在我的生辰那日回府的。
来不及披上大氅,我便急急往府外跑着去迎接他。
待我跑近才看见苏洛川怀里横抱着一位姑娘。
他垂首不知在和姑娘说着什么,只见姑娘羞红着脸埋进他的胸膛。
苏洛川爽朗大笑,震颤得树枝上的麻雀扑扇着翅膀飞走。
「洛川?她是谁?」
笑声顿住,两人齐齐看向我,苏洛川的笑僵在脸上。
「这是清雨,我先送她回房安顿。」
「晚些再去瞧你。」
说完便抱着杨清雨从我身侧略过。
这是苏洛川第一次回府后没有抱我。
更是与苏洛川相识后,第一次没有收到他送的生辰礼。
我在房中枯坐到黄昏都没等来苏洛川。
有一点寒意的秋天,他将温暖分享给了旁人。
秋意渐浓,我更是嗜睡起来。
就算睡到日上三竿也总觉得没精神。
幸好杨清雨进府后苏洛川也不常来我院里。
我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小花园那头的吵闹声翻过院墙钻进我的耳朵里,吵得即便是用被子蒙住头也能听见。
我气冲冲地带着玉竹就往小花园而去。
杨清雨站在树下,指挥着小厮用长杆打落枝头的柿子。
原本就不多的果子落了满地。
甜甜软软的柿肉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清甜的馨香。
见到这一幕,我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玉竹上前抢过小厮手里的长杆扔在地上,泄愤般的狠踹了几脚。
杨清雨冲过来想拉开玉竹,我挥臂将她挡开,用的力大了些,杨清雨被推得后退几步差点跌倒。
是苏洛川扶住了她。
见到苏洛川出现,还没开口,我的眼眶就瞬间热了起来。
我冲上去抓着他的衣袖,唇微张,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苏洛川大臂一挥将我甩开。
膝盖磕在小路的石子上,细密的疼瞬间遍布全身。
「姜穗岁你就这么容不得人?」
「清雨不过才进府几日,你就对她下手。」
「果然还是我太纵着你。」
苏洛川给我扣上罪名后就带着杨清雨离开。
玉竹搀扶着我站起身。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有些干涩。
苏洛川,我好疼,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苏洛川,这是你第二次为了她把我扔下。
苏洛川,你是不是忘了这颗柿子树是我与你成婚后你亲手种下的。
你曾说,穗岁喜欢柿饼,等结果那日,你要亲自摘柿子给穗岁。
穗岁平安,柿柿如意。
我望着柿子树枝头,心也开始变得空荡起来。
我从不知道苏洛川也会这般折辱人。
院里的婢女被用各种理由调走。
饭食也开始不合口味。
肉菜浮着一层已经凝固的油花。
素菜的叶子也是泛黄的。
玉竹每日不仅要伺候我,洒扫的事也全落在她的身上。
大抵是吹了凉风,我不争气地病倒了。
玉竹本想去请府医,可是我制止了她。
「不是什么大病,别闹得人尽皆知的。」
「玉竹啊,你家小姐我就只剩这点自尊了。」
我躺在床榻上,额头上的帕子冷了又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昏过去也不一定。
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
热时像是火烤,冷时像是坠入冰窟。
「穗岁,柿子寒凉,你少吃点。」
苏洛川的话在我耳边萦绕,如梦似幻。
我仰着脸看向他,黄澄澄的柿子肉糊了满脸,一脸无辜。
「洛川哥哥,母亲不许我多吃,你可不许告状。」
苏洛川牵起我的手,拿出手帕细致地为我擦拭指尖留下的汁水。
「不说,谁都不说。」
「等我们成亲,给你专门在家中种一颗好不好?」
「柿柿如意,这样我的穗岁每日都欢喜。」
还不等我扑进苏洛川的怀里就被人大力摇醒。
嘤咛一声,刚想埋怨,苏洛川的脸就凑过来。
他用额头抵着我的。
「穗岁,你发热了,我唤府医来给你请脉好不好?」
他已经许久没用这般温和的语气同我说话了。
一时间竟忍不住有些想落泪。
吸了吸鼻子,我带着哭腔说:
「洛川哥哥,好难受,不要府医,哥哥陪我好不好?」
「好,我哪也不去,就陪着穗岁。」
苏洛川将我揽进怀里。
用调羹喂我小口小口的喝水。
放下瓷碗后,我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不见了。
苏洛川无奈地朝我笑笑。
好不容易才安定片刻,有下人小跑着进来禀报。
「侯爷,侯爷,您快去瞧瞧吧。」
「杨姨娘被大黄追着咬,不小心跌倒受了伤。」
苏洛川立时起身,绣凳被他撞翻,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我半起身,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
「哥哥别去。」
「穗岁乖,我很快回来。」
说着他扯开我的手,转身就小跑着离开。
第三次了。
我眼前弥漫起一层薄雾,看不清远去的背影。
苏洛川食言了。
他没再回来。
因为杨清雨被诊出怀了身孕。
我躺在床上独自垂泪的时候,府中下人都在向苏洛川道贺。
苏洛川欢喜得赏了每人两月月银。
而我在院子里躺了好几日,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我变得不爱出院子。
因为只要出去便能听到关于苏洛川和杨清雨的事。
今日,苏洛川在青楼一掷千金为杨清雨出气。
明日,人人都在长街瞧见苏洛川骑马将杨清雨拥在怀里。
所有人都在歌颂两人的爱情,唯独忘了侯府中还有一位正牌夫人。
苏洛川疼惜杨清雨。
这并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当爱错了人。
可是他竟要将杨清雨抬为平妻。
我让玉竹给我梳妆,换上整套赤金头面。
铜镜中,我整个人容姿焕发,完全看不出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
玉竹扶着我走进书房时,苏洛川正环抱着杨清雨教她习字。
两人皆没有注意到我。
杨清雨还娇俏地埋怨不想习字,「手疼。」
苏洛川便牵起她的手,抵在唇边亲了亲。
我闭了闭眼,压下眼里疯狂翻涌的情绪,声音冷硬地开口。
「我不同意抬她做平妻。」
没有假意寒暄,我直截了当地向苏洛川提出我的不满。
「她本是妓子,有何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苏洛川脸色黑沉,他将杨清雨护在身后,冷声开口。
「我才是这侯府的主子爷,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些。」
「苏洛川!」
「你怕不是忘了当初求娶时是如何向我父亲保证的。」
当年他放低姿态,跪在我父亲面前,恳切地求我父亲将我嫁给他。
再三保证,府中有我足矣,此生不会纳妾。
如今他不仅纳妾还要抬青楼妓子做平妻,若是我父亲知道了不知该多生气。
「苏洛川,若是你不想我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你最好是歇了这份心思。」
「姜家嫡女也不是你随随便便想拿捏便拿捏的。」
我父亲乃是当朝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等。
多的是管家夫人愿意讨好。
苏洛川瞧着我,唇角勾起轻蔑一笑,眼底却含着风雨欲来的黑沉。
「姜穗岁你好得很,就是不知你能嚣张到几时。」
话音刚落,又下人闯进书房急急来报。
「侯爷,夫人。」
「娘家老爷今日惹得圣上不快,圣上下令即刻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