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是陪酒女,陆家砚是我养的小奶狗。
他消失后的一个月里,我用尽了所有的积蓄,踏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没出现过。
三年后,我是被老板包装精美的金丝雀,是恭祝陆家小少爷二十五岁生日快乐的礼物。
我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的男人,笑着打量我一眼,嫌弃道:“这个礼物,未免年纪大了些。”
我和陆家砚重逢,是在他的生日会上。
上一任金主觉得我活儿好,会讨人喜欢,所以把我当做礼物,送给了陆家砚。
我衣着清凉,脖颈上还打了粉色的蝴蝶结,被塞进巨大的礼品盒里,在狭窄漆黑的空间里待足了六个小时。
外面是热闹的喧嚣声,听得出这场生日会很盛大。
所以,我一定不能搞砸。
外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拆礼物的声音。我连忙摆出了专业的姿势,手里牵着一颗粉色的气球。
在礼品盒的挡板落下的同一时间,我拈着妖媚的嗓音,勾起红唇:“happybirthday!”
陆家砚在一群人的拥簇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良久,陆家砚率先移开视线,微微皱起眉头:“这谁送的礼?年纪这么大的女人也往我屋里送?”
热闹的气氛凝固两秒,我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我得承认,在金丝雀圈,我的年纪确实没有优势。
但我发誓,我保养得挺好,而且我今天来之前,做了美容化了妆,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
这都嫌年纪大,陆家砚现在是换了口味喜欢未成年了?
我这份礼物没能令陆家砚满意,理所当然的,我被扫地出门了。
也是够狠,连件衣服都没给我。
大冷的天,我哆哆嗦嗦地蹲在陆家门口,整个人缩成一团,拿出塞在裤袜里的手机给朋友打电话:“你在哪儿呢,来接我一下啊。”
空气实在太冷,我被冻出了鼻涕泡,狠狠打了个喷嚏:“那什么,我找到陆家砚了。”
朋友在电话那头瞬间尖叫出声:“什么?他还没死呢?你在哪儿找到的?垃圾堆吗?”
“不是。”我认真地反驳她,“我在陆家找到的。”
朋友安静了。
“陆家那个神秘的几乎不露面的小少爷,就叫陆家砚。”
朋友开车来接我,顺便给我带了件衣服。
车是她金主刚给她提的,一百多万的奔驰,开起来可拉风。
“你确定没看错?真是陆家砚?!”
“谢谢,我眼睛没瞎。”一杯热水下肚,我总算觉得又活过来了。
“他见了你,嫌你年纪大,就把你赶出来了?”朋友不屑地嗤笑,“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他就喜欢年纪比他大的。”
三年前,我还没正式进入金丝雀这行。
那会儿我只是个陪酒的,偶尔被客人占便宜,靠酒水提成生活。
遇到陆家砚的时候,他正被人灌酒,一张脸可怜兮兮,很是惹人怜爱。
嘈杂的环境,我无意间和他对视。
他大概是被酒呛到了,咳得厉害,眼底都是破碎的光。
我没忍住,带他回了家。
我发誓,我当时对他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最多是感同身受的怜悯。
那会儿陪酒女的工作我刚上手,有了一点存款,只是给小弟弟一口饭吃,不算太难。
当然,我这一举动被朋友狠狠骂了。
做我们这行,被男人占便宜是家常便饭。被男人骗身骗心骗钱,最后落得孤苦伶仃下场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事实证明,朋友是对的,我可不就是被骗了么。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陆家砚居然是陆家那小公子。”朋友说,“其实你该找机会和他叙叙旧的。万一他大发善心,给你一笔遣散费呢。”
“你搞清楚,三年前是我养着他,给个毛的遣散费。”我翻了个白眼,“还有,与其奢望陆家砚给我遣散费,你不如先替我求求菩萨,让我接下来的日子不要太难过。”
朋友顿时沉默。
我和她都很清楚,我今晚被直接赶出陆家意味着什么。
我是金丝雀,我唯一的作用,就是讨男人欢心。
所以,讨不了男人欢心的金丝雀的下场,可想而知。
意料之中的,我的金主没有放过我。
“你那一身讨男人喜欢的本事都去哪儿了?”重重的巴掌甩在我脸上,金主用力揪住我的头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陆家不能得罪不能得罪,结果呢?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脸颊火辣辣的痛,不用看我也知道已经肿了。
“对不起。”我低声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金主暴跳如雷,“你知道得罪了陆家砚是什么下场吗?”
我不是第一次被金主打,我有过很多金主,大多都是表面看起来人模人样,背地里畜生不如。
所以身体上还是会觉得痛,但心里早就麻木。
反正只要我还活着,这些痛都会过去。
仅仅一个巴掌当然不能让金主消气,他猴急地扯开皮带,用力鞭笞在我身上。
我的皮肤是花大价钱保养过的,白白嫩嫩,被皮带这样一抽,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施虐心。
我已经做好要去医院住几天的准备,金主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满脸情绪上头的涨红,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语气很不好:“哪位?”
“我是陆家砚。”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金主瞬间换上阿谀的语气,讨好地露出笑容:“是小陆总啊,您有什么事?”
“把人给我送过来。”
“什,什么人?”
陆家砚不耐烦了:“就你那天送给我的那个!赶紧的!”
挂了电话,金主看了我一眼,表情很精彩。
他是得罪不起陆家砚的。
可我现在这样,还怎么拿得出手?
“愣着干嘛,去化妆啊!”金主朝我吼道,“化仔细点,别被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陆家砚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但我只能沉默地遵从命令。
化了妆,穿了漂亮的裙子,像货物一样,再次被送到陆家砚面前。
地址是某会所,陆家砚依旧是被一群人拥簇在正中心,矮桌上满是空掉的酒瓶。
我只瞄了一眼,就乖巧地收回视线,安安分分地站在旁边。
“这些人没一个能喝的。”陆家砚厌恶地扫了一圈喝得烂醉如泥的公主们,“听说你家这个,很能喝。”
“到底多能喝我不清楚,反正我从没见她喝醉过。”金主搓着手,扭头对我道,“小曼,赶紧的,给小陆总来一场啊!”
我放下手中的包包,直接拎起一瓶刚开的伏特加,对着陆家砚微微一敬:“小陆总,上次的事是我多有冒昧,惹您不高兴了。这瓶我干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说完,我仰头,直接对瓶吹。
我的酒量确实很好,这都是做陪酒女的时候练出来的。
说起来,这其中也有陆家砚的功劳。
当初若不是为了多挣点钱,给陆家砚改善生活,我估计也不会那么有上进心。
一瓶伏特加下肚,火辣的口感从口腔蔓延到肺腑,再加上身上还在疼痛着的鞭痕,我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
“才一瓶就要倒了,看起来酒量也没多好。”陆家砚皱眉。
我轻笑一声,踏着虚浮的脚步,颇有心机地倒在陆家砚怀里,仰头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小陆总,酒是不醉人的。”
我伸手,又捞了一瓶红酒。
这些红酒都颇有年份,喝起来口感香醇,但后劲醉人。
我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陆家砚。
陆家砚瞥我一眼,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这才满意地对金主颔首:“你先回去吧。”
金主脸色一喜,知道今晚算是成事儿了。
若无意外,我接下来的命运就是被陆家砚玩一阵,等他腻味了,就直接甩了我,或者像今天这样,再把我包装好,送给另一个男人。
我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无论长短,其实都和三年前一样——
他一转头,我的存在在他的生命里,就再没了踪迹。
陆家砚的酒量很好,我不知道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喝了多少,但我来之后,他又喝了很多。
各种洋酒混杂,一杯又一杯,越喝越沉默。
中途会所的经理过来,陪着笑把那些喝得烂醉如泥的公主们都带走了。
很快,包厢只剩下了我和陆家砚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