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妾,她叫我处处忍让。
府中下人克扣分例,我被冻得手脚生溃,她却怕去求炭火损了他在父亲面前清高的形象而不肯去求。
嫡姐流掉了太子妃的孩子,她却说庶女就是比嫡女低一等,她守着嫡庶尊卑的规矩让我替嫡姐认下罪责,最后我被乱棍打死。
我死后,父亲忽然得知了她缺衣少食,我从前更是冻得差点死掉,因为愧疚,她此后恩宠常青。
……
“阿年,这府里的人若再不给炭火,我们娘两恐怕就只有冻死了。”我娘围坐在炭火前,浑身冷的发抖,身上衣衫单薄,凄冷的风顺着衣服钻了进去。
我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方才意识到我重生了,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悄悄的去向父亲求来炭火,哪怕之后她会当着下人的面罚我不知礼数也无所谓。
她自持自己的清高和名节,丢脸的事都等着我去做,她却落得个好名声,但现在我不会去求了。
“娘,若您觉得冷,不妨去求爹爹。”我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嗓音却带着疏离。
她闻言,愣了一下,而后勃然大怒,“我父亲乃是秀才,书香世家,我自幼受教,怎可为这点小事就去求人。”
我听着这话,不由冷笑一声,他父亲那秀才也是她入府为妾才换来的,“既然娘不愿求爹爹,那便且忍着吧,开了春便好了,女儿还需向祖母请安,先行告退。”
说完,我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看见我离开,面上放松了下来,因为她以为我一定舍不得她冻着,晚上就会求父亲,然后带着炭火回来,她再责罚我一番,让所有人明白这不是她授意的,她依旧清高的。
我缓缓离开,朝着祖母的院子走去,才刚到,嬷嬷便一脸惊喜的迎了上来:“二小姐,您来了,奴婢这就去通报老夫人。”
祖母是极疼我的,但前世因为我娘觉得嫡庶有别,我是庶女,怎可与嫡女一样亲近祖母,所以祖母提出想抚养我时,她便不准我答应。
正是因为是养在妾室身边的,所以我不能去学堂,不能学管家之道,更不能参加任何宴会,她断送了我所有的路,将我栓在她身边。
没过多久,祖母便杵着拐杖走了出来,看着我,笑了出来,但语气还带着嗔怪,“这是谁家的小没良心的啊,总算想起来看我这老太婆了,莫不是把我忘了。”
“祖母!”我走过去揽住了她的胳膊:“孙女才没有忘了你呢,只是母亲一直不准孙女来,孙女也没办法。”
祖母闻言,目光微微暗下,轻叹了口气:“那小阿年住在祖母这如何,祖母也有个人说话。”
“好。”我爽快的点头答应,没有丝毫犹豫。
我这话落,祖母愣了一下,就连一旁伺候的嬷嬷都愣住了,前世祖母也说了很多次,我想着母亲不能没了我,便从未答应。
“好好好。”祖母反应过来后开怀的笑了起来,连忙吩咐人:“翠儿,快,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天冷,你被子垫厚些,别把我家小阿年给冻坏了。”
我望着祖母,与她打着趣,祖孙两个和乐融融。
晚膳祖母也全让人做的我喜欢的,用过膳后我本准备歇息,门口却有侍女过来,朝祖母跪下:“老夫人,苏姨娘说二小姐还未用膳,她来接她回去用膳。”
“你出去告诉她一声,就说阿年之后都歇在我这了,她若想见阿年,便来我这吧。”祖母说完,拉着我就要离开。
我站在一旁,心中带着了然,看来她是看我迟迟没要来炭火,等不住了。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苏月被侍女引着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朝祖母跪下,“母亲想养阿年,妾自然高兴,只是阿年一向离不开我,不如先问过阿年的意思。”
这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苏月朝我伸出了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年,你快来娘这。”
“娘。”我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眼角含笑:“你放心吧,在祖母这我吃得饱穿的暖,我还不想回去。”
苏月闻言,那手僵在半空中,似没想到我竟会这样说,神色间有些猝不及防,想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后又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既如此,那妾便退下了。”
她说完,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回头,走的极慢,似希望我能回心转意,但我却始终不曾出声。
第二日,祖母让我回去收拾衣物,之后便搬到她那住了。
我穿着厚厚的袄子回到了她所在的葳蕤轩,她此刻正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在角落里用那仅存的一点炭火取暖。
她看见我,眼中瞬间就亮起了光,“阿年,你回来了。”
她目光在我身上游走,在落到我手中拿着的包袱时,瞬间欣喜,而后立马开始装模做样坐了起来怒斥:“给我跪下,我有没有说过我们要有松海不折腰的气度,谁准你去向祖母求炭火的!”
“母亲,你这是说什么呢!”我上前,亲昵的握住她的手,“女儿时刻都谨记您的教诲不可伸手向人要东西,所以这次,女儿什么也没带回来。”
说完,我顺势将包袱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她那震怒的表情呆住,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脸上带着的失望很明显,最后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欣慰的夸赞:“我的女儿果然守礼,你这样为娘就安心了。”
“放心吧,娘的教诲女儿一直谨记在心,半刻也不敢忘的。”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一脸的乖巧。
她冷的手都僵了,哈了口气,靠近我,清了清嗓子,故作惆怅的叹息一声,“冬日严寒,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了你,若是你父亲知道,绝不会让我们娘俩冬日里连炭火都没有。”
她说这话时特地带上了父亲,是等着我主动去求父亲要炭火。
我自然不会上她的当,温和的笑了笑,语气柔软,“娘,没关系的,我今晚睡在祖母那,冷不到的。”
她闻言,身形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就快维持不住,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我还歇在这呢。”
“那娘可以自己去求父亲呀。”我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可以,娘说了,文人要有文人的风骨,我真是糊涂,差点忘了娘的话了。”
她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想来已经是气到不行了,随后冷冷丢出一句:“你今夜不可去祖母那,你姐姐贵为嫡女都不曾歇在祖母那,你一庶女怎可恬不知耻赖在那里,乱了嫡庶尊卑,你姐姐可以与祖母亲近,但你不可以。”
我眯了眯眸,目光暗沉,他这是想拉着我跟她一起挨饿受冻,等我受不了了我自己便会去求父亲,她也能沾点光。
我刚想回话,下一秒,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祖母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朝我行礼:“二小姐,老夫人让你收拾东西快些回去,她老人家想你了。”
苏月看见来人,不敢怠慢,连忙下床行礼,然后握住了我的肩,语气温和,“多谢母亲好意,只是阿年想陪着我,便不去了。”
嬷嬷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这话您说不算,得小姐亲口说出来才算。”
听见这话,苏月又一脸慈爱的看着我,嗓音轻柔,“阿年,快给嬷嬷说,你想陪着我,之后就不去了。”
我闻言,看着她,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为难,“母亲,你时常叫我懂尊卑,祖母是家里的主人,你是妾,乃是奴才,你说我是听主人的还是听奴才的啊?”
我这番话一落,她那一张脸瞬间是黑如煤炭。
她僵硬的扯了下唇角,“自然是……是听祖母的。”
“那女儿去收拾东西了!”我说完拿起包袱便走了出去。
我回了祖母那,前世苏月不让我学的琴棋书画,祖母都一应派人教给了我。
前世她不肯教我,只说这是嫡女才学的东西,我一个庶女,不能抢嫡女的风头。
这些日我既要去学堂又要学琴,实在是累的不行,不过好在也收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