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中爱
相恋11年的女友先与我无言分手,又若即若离地浮现到我的视野里。
我通关游戏一般经历离奇兼职、科研攻关、职场升迁、相厮相守。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人为安排的。
完成了长达22年的学生生涯,手持博士文凭,却很难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
像所有其他待业青年一样,排队面试,时不时查看一下卡里的两三位数字,盘算着够不够打车回家的路费,吃着泡面,幻想着何时起高楼、宴宾客,成了我的日常生活。
幸好,枯燥乏味艰难困苦中,我还有她。
又一年新生入学之际,我成功竞聘为一名高校辅导员。
入职第一时间就给相恋11年之久的她报喜。
“阿莹,300选1,我成功了。”
长久的沉默。
“阿莹,你在听吗?”我预感到一种不祥。
前几个月,她和我说,家里打算让她去国外留学。
嘟嘟嘟,电话挂了。
我意识到不妙。却不能再像以往那样,撒腿就往阿莹家里跑。我工作的高校,距离阿莹家上千公里。
阿莹最终去了国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米八二的大个,一向出口成章、妙笔生花的父亲,此时蜷缩在一米五的病床上,只能发出一些婴儿般的咿咿呀呀声。费了满头大汗,用一只勉强能动的手指,在母亲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先死。
母亲一边费力地腾挪搬动,接屎接尿,一边抱住父亲哭诉命运不公。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父亲还没有出院。母亲又病倒了。一个劲地在电话里催促我。
“赶紧回来吧,还等啥呢。”
我打开手机,看看卡里的四位数金额,泪流雨下。
人回去了有啥用,钱回去才有用。
我想着一切可以快速赚钱的方法。
招聘网站上的一则招聘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
“聘请高学历高素质人士,可兼职,薪酬面议。”
会不会是那种不正经的工作?
一想到家里父母的水深火热,我牙一咬,心一笑,一男的,有啥可怕?
马上打通电话,兜兜转转终于问到了薪酬。
24万?
啥?干啥的,一年可以兼职拿到24万。
同学聚会谈到,大企业搞销售,每年也不过几十万。我有值得一年24万的兼职才能吗?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
但机会送到面前,我没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和底气。巴不得变成42万才好呢。
面试那天,我西装革履、皮鞋澄亮、头发精干,还喷了几下平日绝不会碰的男士香水。
精巧的会议室里,靠墙坐着三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士。
一番礼貌寒暄,进入了正式环节。
“你们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储备人才。”
“储备人才就开这么高的待遇?”
我有点不相信,但更愿意信其有。
“这奇怪吗?大公司舍得为人才投资。”
“不打算考虑一下吗?”对方开始主动发问。
我……这不是我考虑不考虑的问题,是你们要不要考虑的问题吧。
“你还在考虑什么?我看你可能是理解错了,我们是美元计。”
美元计? 我头脑飞速运转,有点眩晕。妈呀,24万,年薪一百七十多万人民币?
我感觉直接喉咙干燥,忍不住地吞下去几次口水。
“请相信我们,如果你觉得合适,可进入第二轮面试。”
我一言未发,有点不知所措。呆呆坐在面试椅上,不敢动一下。生怕这是一个梦,一个动一下、站起来就会破碎的梦。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宿舍的。只记得发疯一般,拼命查找关于这个公司的一切信息,但是除了招聘网站上的简单介绍外,全网没有只言片语。
会不会是诈骗,会不会是国外间谍组织,会不会是另有所谋,比如看中我的器官?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奇葩的好事会真的发生,会落在我身上。
想的头皮发麻,恐怖异常,却依然补不上现实的囧。
母亲电话好几个,都没有接起来。
微信里母亲的头像也在不停地抖动。几十上百条了,我只看了最后一条。
“不知道生下你有什么用,除了和我们要钱,关键时候用你,起不到哪怕一丁点作用。”
我默默删了母亲的微信信息,泪如雨下。下定决心,哪怕赴汤蹈火,也要拿下这个兼职。
一周后,第二次面试。
整洁的会议室,面试官还没有到,我思绪连篇。如果今天成功了,还会不会有第三轮考核?
胡思乱想之际,对面墙开了,转动出一扇门来。
走出一个干练漂亮的女性,伴随着一股茉莉清香,披肩长发,粉色西服外套。
阿莹?
阿莹眼神并未有任何的慌乱。
我却已不能自已,过往一一涌现在心头。我想说点什么,可喉咙仿佛封住了一样。
世界在飞速发展,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还是两个月前的阿莹吗?
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我知道,我不能也无法再像以往那样了。
我秉住呼吸,心依然不停地乱跳,连眼睛也不自然起来,想控制又无能为力。
再看阿莹,公事公办的态度,一丝不苟的神色,已明确告诉了我,要么走人,要么开始。
面试半个小时。
问了三个很熟悉又很陌生、很随意又很正式的问题。
第一个,你如何对待既恨又爱的人?
这,这不是明显的挑衅吗?
我憋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我想说,如果见到我恨的人,我特别想要她后悔,让她哭着向我道歉,请求我的原谅。
但是我的回答是:这个世界上的爱恨,同世界一样,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变化。昨天的恨,到了今天可能是爱。不存在特定的爱与恨,我奉行墨子的兼爱理念。
第二个问题,你是一个懦夫,如何突破舒适范围和挑战极限?
谁是懦夫?我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有点冒火,但理智告诉我,这是压力面试,故意为之,千万不可冲动,没有冲动的资本。
事实是,我从来不敢去突破和挑战自我。从小我就恐高,好多次,到旅游景区蹦极处,阿莹百般鼓励我挑战一下,我都撅着屁股远远跑开,远望着阿莹向我比耶。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弱,恨自己,但是身体和心理不会说假话,我真怕。
可我能说这些吗?我的回答是,要想成功,就要往人生最艰难的地方走,如果永远待在舒适圈里,如同温水煮青蛙,到最后只会被日常琐碎和平庸吞没。
阿莹听了我的答案,没有一丝表情。
第三个,如何看待个体、集体、人类、宇宙的关系。
这四者的关系,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已明确告诉了答案,可我能如实回答吗?如果那么简单,面试提问意义何在?
我反其道而行之。
“这四者没有关系。个体虽然在集体中生活,影响着集体的前进与退步,但所谓的集体,本质是抽象的、随机的概念。人类,在迄今为止的宇宙范畴内,都不知有多少类似的文明体,我倾向于认为银河系内处处有高于地球人类的生物存在。至于宇宙,它来自那里,人类还无从所知、无能为力。对于无能为力的东西,我从来不去纠结和思考。”
阿莹面无表情地听完我的胡扯。
我也装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阿莹接下来的表演。
“谢谢您,先生,请先回去,等候面试结果通知。”
“阿莹,我应该怎么联系你?”看面试要结束,我迫不及待地问。
“如有需要,我会联系你,你不需要联系我。”冷漠而残酷。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通知我立即到山盈大厦27楼办理入职手续。
随后我再尝试联系这个电话号码,却再也打不通。
由于有前面两轮面试的奇特,对此我也不再觉得怀疑。
我走进山盈商厦,从外表看一切都很正常,保安、清洁、还有来来往往的办事人员,我走向中部电梯。
电梯里的数字,却让我很傻眼,乱七八糟的,532楼,-35楼,125.5楼……
电梯有鬼啊!我跑出来,想寻找工作人员问问,却发现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我心里一下子变得很慌,手心里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