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大伯分家的时候，爷爷奶奶60岁出头。
用他们的话说，正是享儿孙福的时候。
大伯娘生了两个男娃。
我妈妈也生了两个，但都是丫头片子。
自然爷爷奶奶都不愿跟着爸爸。
但爷爷强势了一辈子，这次也一样，如愿分到了大伯家。
奶奶在我们家，爸爸妈妈很是孝顺。
而爷爷刚到大伯家一个月，就死了。
三个姑姑在接到爷爷去世的消息后，连夜赶回了村里。
边埋怨着大伯不提前告知，害她们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边找着爷爷生前居住的房间冲进去。
打开房门后三个人却都傻了眼，房间里一个人正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
但这人却是大堂哥齐冰。
你看着我，我看着她。
“咱爹呢？”
说着齐刷刷的目光望向大伯和大伯娘。
大伯面露难色，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得到爷爷的死讯，却见不到尸体，几个姑姑自然不肯放过大伯和大伯娘。
这个时候，爸爸扶着奶奶走进大伯家。
一进门，就开始嚎啕大哭:
“死老头子，这刚分开几天啊，你就先蹬腿了，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说着又颤颤巍巍的走到大伯身旁。
扬起手里的拐杖作势就要打他。
“分家的时候定好的，西房作为咱爹的卧室，现在却睡的是大冰，那咱爹呢？”
大姑率先开口道。
大姑年轻的时候长得白皙精致，运气也不错，嫁到了市里。
现在和大姑夫一起做生意，有着非常不错的收入，时不时地会补贴自家弟弟。
所以大姑在这个家说话一直很有分量。
“就是的，大哥，咱爹没了，后事当然我们一起操办，但是爹的遗体要让我们见见的吧。”
二姑一向向着大伯，但这个时候也免不了开口。
大伯呜哝呜哝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伯娘上前一步，对着大姑解释:
“咱爹的死相不太好看，你们都是大姑娘家，怕吓到你们。还是等我们找几个人把咱爹收拾收拾，像个样子你们再来见告别面吧？”
“是的，是的，姐姐和妹妹们先去老五家坐一会，我们把爹收拾好。”
大伯有了大伯娘发话，底气明显足了一些。
“什么大姑娘不姑娘的，那是咱爹，要收拾我们也要搭把手。”
小姑压抑着哭腔说。
三个姑姑里属小姑过的最不好，年轻的时候错过了火车乘务员的工作，嫁给了老实巴交又没有能力的小姑父，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家里穷的叮当响，大伯娘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
听到小姑也发表对自己不利的话后，明显想把小姑当做发泄桶。
“让你去哪就去哪，嫁出去的女儿，家里哪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大伯娘厉声呵斥小姑。
但她明显说话没经过大脑，这话也得罪了大姑和二姑。
再加上奶奶在旁边哭的撕心裂肺，她们没了耐心。
大姑走到大伯跟前，
“快说咱爹到底在哪，不然我停了大冰的学费。”
原来大堂哥的学费一直是大姑在拿。
大伯和大伯娘听到后脸色一变。
“那自然是万万不行的，我这就去拿钥匙。”
在一群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和睁大的眼睛下。
大伯娘拿着钥匙向她家的猪圈走去。
猪圈们打开的瞬间，一股猪屎的恶臭夹杂着人体腐烂的味道散开，直冲众人的鼻息。
“呕”
大姑吐了出来。
纵然里面是自己最亲的老伴、爹、爷爷，此时也没有人能往前走一步。
最后还是爸爸先迈开了步。
“爹!”
刚进猪圈他就跪下哭喊。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上前跪下开始哭喊。
“爹......你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
“爷爷......你说要给我买奥特曼的卡片，还没给我买呢。”
大伯家的二堂哥也跪到我身边，跟着大人们一起哭喊。
所以你看，人心都是复杂的。
活着的时候可能话都不会跟他说一句。
死了却能跟着一起掉很多眼泪。
趁着大人们沉浸在悲痛中时，我左右观望着。
大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嘤嘤着，伤心中好像透露出一丝释然。
大伯娘喊的声音是最大的，眼泪却没有一滴。
三个姑姑倒是真情实感在线悲痛，只是不知道各怀什么心事。
我走到爷爷的尸体前，想看个究竟。
一张简易的麻线编织床，上面铺着草席。
爷爷张着嘴吧直直地躺在上面。
脖子下面纵横着几条深深地皱纹。
但皱纹的颜色却是皮肤原有的土黄色夹杂着一块一块的紫色?
一张矮矮的小桌上放着早上刚吃过的小米粥，碗的边缘因为几天未洗已经结了厚厚的垢。
村里经过的乞丐吃的都比这个干净。
旁边的老母猪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群。
吓得躲到了猪圈的最角落。
一个小时过后，众人都哭累了。
大姑开始找大伯和大伯娘算账。
她红着眼睛，指着桌上的饭碗，一字一句的说:
“因为你养活着咱爹，我们姊妹三人每个月给你500块钱，作为爹的生活费，你就给咱爹吃这个?”
“还有当时说好的西房作为爹的卧室，为什么现在爹却睡在了猪圈?”
众人默不作声，这也是他们好奇的，都在等着大伯的回答。
大伯沉默了一会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咱爹走后才把他转移到这里的，活着的时候我们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可不能多想。”
大伯娘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
“我看这床放在猪圈都形成了床印，饭碗的污垢都不像今天早上刚搬过来的样子。”
小姑悄悄的靠近大姑，小心翼翼的说。
“你要是觉得老头子死的不明不白，你就拿出证据来，别在这里怀疑东怀疑西的，还把咱姐当枪使。”
大伯娘对小姑的不耐烦写在了脸上。
天色渐晚，众人也都累了一天，后天还要把爷爷下葬。
爸爸提议，所有的疑问等明天一早让大伯给大家一个答复。
因为路途较远，农村的小院比较大，三个姑姑和我们一家都在大伯家住下了。
第二天，小姑第一个起床，简单收拾好后来到我们房间坐着。
关于爷爷的死，她在等一个合理的答案。
但是还没等爸爸收拾好，二堂哥慌里慌张的冲进来。
“小叔我爸让你赶紧过来，大姑死了。”
我和小姑跟爸妈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后飞速冲进了大姑住的房间。
在分家的时候，除了规定了爷爷奶奶的赡养人，几个姑姑也都在分家范围内。
按照我们这的规矩，姑姑分给了哪家，以后就只是这家的亲戚。
二姑选择了大伯，小姑选择了爸爸。
而大姑家有钱，大伯娘近乎讨好的想让大姑选择他们家。
爸爸看出了她的心思，自己退出了选择。
所以大伯家留有大姑和二姑的房间，以便逢年过节有地方住。
昨天还好端端的大姑，现在躺在床上早已没了气息。
大姑两只眼睛惊恐地望着前方，看来昨天晚上临死前受了很大的惊吓。
脖子上若有若无的勒痕，和爷爷的很像。
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爸爸看了看大姑，双眼红肿，眼泪快要下来，忍着悲痛缓缓说道:
“这明显是杀人事件。”
小姑也受到了过度惊吓。
“我们报警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我们都意识到，如果排除同村人作案的话，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要把自己的亲人送到监狱，谁也不想出这个头。
但是又都在隐隐为自己的安全担忧。
“不能报警......”
奶奶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缓缓走到大姑床边。
伸出皱巴巴的手，放到大姑脸上，慢慢把大姑的双眼合上。
经历了两天连续失去最亲的人，奶奶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铆足了声音，嘶哑着说:
“我们自己把凶手找出来，我老太婆倒要看看，是哪个败家子要一个个杀死自己最亲的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红了又红，眼眶里的泪水也溢满了又下去。
我们都清楚，她不想送任何一个亲人进监狱，更在期望着这个人会停手。
大堂哥惺忪着双眼走进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瘫坐在地上。
他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爷爷的，和大姑的房间挨着。
如果凶手昨晚有任何的声响，一定是大堂哥先听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