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挖出心脏的时候,全家人都在骂我是白眼狼。
爸妈疯狂给我打电话,扬言我再不出现,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弟弟发消息指责:「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两年前的事记到现在?」曾经的爱人逼我:「你只是输一 点血,安安丢的可是一条命啊!」他们不是真的想要我回来,只是怕妹妹手术中出现意外无人献血。但是,我已经死了。
没有人知道,她换的这颗心脏就是我的。
我死的第七天,妈妈疯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家里人都不待见我。
妈妈去外地出差,会给陈安和陈泽买喜欢的玩具。
我总会天真的问妈妈:「妈妈,还有我呢。」
她一脸不耐烦地读我说:「你也要?」
「钱哪是那么好挣的,你不知道懂点事?去问问弟弟妹妹谁愿意给你玩一会儿就好了。」
那时候我才八岁,但还是能从大人的语气中听懂一些情绪了。
更何况,那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
而现在,妹妹因为心脏病需要做手术,我妈怕出意外让我时刻等在手术室外以备不时之需。
不巧的是,我已经被生刨活剐了。陈安即将换上的心脏就是我的。
看我没到场,我妈不死心,她一个又一个的给我打电话,迎接她的始终是忙音。
在打第七个的时候,我的手机关机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骂道:「陈念!你居然敢关机!」
陈泽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妈,你别生气,说不定陈念在飞机上。你还不知道她,就那个蠢样,你为了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可是她妈!」我妈恼怒又委屈,终于在她最疼爱的儿子这儿有了出口。
「当年要不是为了她,我根本不会流产,你还应该有一个哥哥的……」
这句话,从小到大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妈你别生气,我给她打电话。姐姐也不会有事的,刚刚医院不是说找到配型了吗?你放心吧。」陈泽拍着我妈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
「求老天爷保佑,安安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妈含着眼泪双手合十的祈求着。
陈泽把我妈安顿到手术室前的椅子上坐好,拿出手机又给我发了无数条短信。
「陈念,你最好赶紧出现。」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啊?姐姐都病成这样了,你至于吗?」
「你快点回来!一个男人而已,到底是个外人。我们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吗?」
发完这句话,陈泽也愣了。
陈安是爸妈领养的,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把她视为己出,甚至更甚于我。而陈泽又是妈妈无数次试管生下的小儿子。
在这个家里,只有我是「外人」。
我们怎么会是一家人呢?
我往手术室门口飘去,我最爱的男人林川,和爸爸都面色凝重的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爸爸看到陈泽走了回去,出声询问:「联系上陈念了吗?」
陈泽摇了摇头,「她手机关机了。我和妈都联系不上她。」
爸爸听到后脸色一下就冷下来了,他厉声对陈泽说:「你发消息告诉她,如果她今天不回来,我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陈泽点点头,走到一旁去给我发消息。
林川出声安慰到:「叔叔,你别太着急了。我已经联系了血库,安安一定不会出事的。」
我爸欣慰的笑了笑:「多亏了你啊林川,安安生病你一直忙前忙后,等她好了,你们就结婚吧!」
林川低下头含羞的笑了。
我记得两年前我把林川带回家的时候,陈安对他一见钟情。
她天天有意无意的在林川面前晃悠,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我气不过提醒了她几次,她直接闹到父母那里。结果父母竟然默许了她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和林川租住的房子。一推门,一地惊喜。
我痛哭流涕的斥责林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反手把我推倒在地。
「陈念,安安都和我说了,你从小就人品败坏,偷家里的钱在酒吧厮混,高中逃学乱搞男女关系,甚至还打过胎。你真恶心!」
我双眼猩红的看向躲在林川身后的陈安,她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林川哥哥,虽然陈念是我姐姐,但我不能看你往火坑里跳,我做不到欺骗你……」说罢还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
刚刚被沙发撞到的手臂钻心的痛,我跌坐在我和林川一起挑选的地毯上,仰头看着我面前最亲的妹妹和最爱的男人狼狈为奸。
我突然感觉真可笑,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林川皱眉看着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摇摇头,强忍下夺眶而出的眼泪,「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还能辩解什么?
给他讲述这一切的,是我的家人。
是我最亲最近,至亲至爱的家人。
我活着的时候他们尚且如此,
我死了自然也没人在意。
一个小时之后,陈安被推出来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我看着父母欣喜落泪,林川走上前亲昵的握住陈安的手。
「安安,疼吗?我和你说,爸爸妈妈同意我们结婚了!」
「讨厌,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呀?」陈安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羞涩的回应着。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林川心疼地摸着陈安的秀发。
「哈哈哈是呀,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林川我可告诉你,我就这一个姐姐,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可不放过你!」陈泽假意捏着拳头威胁到。
爸妈也欣慰的笑了。
我站在病床边看着他们,我以为自己会心痛,但忘记我的心脏已经被人剖走了。现在正在陈安的身体里跳动着。
所以我感觉心口像在漏风,只是冷眼地看着这一切。
「安安,好点了吗?」年迈的奶奶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我没什么事情啦。辛苦奶奶跑一趟。」陈安甜甜的笑着。
奶奶听闻欣慰地点点头:「我宝贝孙女健康就好!我辛苦什么呀!哎,陈念呢?这么大事儿她不在吗?」
「奶奶,陈念工作忙,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还没等爸妈解释,陈安就一副体贴的样子替我解围着,就好像之前那个要求我必须到场的不是她一样。
奶奶叹了口气点点头:「真的是太不懂事了!还是我家安安好。」
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我感觉到我一直都是那个外人。
托我爸妈的福,家里的亲戚都觉得我是个白眼狼。
其实小时候奶奶还是很疼我的。那时候我刚被爸妈找回家不久,奶奶可能为了弥补当年弄丢我的愧疚,经常偷偷塞一些好吃的给我。
可陈安等奶奶去上厕所时就来抢,我怎么打得过从小生活优越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奶奶给我的饼干捏的细碎丢在地上。
奶奶出来后看到一地狼藉,陈安随即放声大哭说我不喜欢奶奶给的饼干所以丢掉了。
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妈妈闻声赶来后不分清后皂白就给了我一巴掌,自那以后,奶奶就再也没给过我任何东西。
我们家的爱一直有着明确的分工。
爸爸疼爱他从小养到大的大女儿陈安,毕竟在我走丢之后父母领养了她。从襁褓婴孩养到亭亭玉立,养育之情早已超过了血缘情深;妈妈疼爱她无数次试管后生下的儿子。
而我,不过幼时被拐卖后来被找回的孩子。
其实一开始爸妈还是很宠我的,也许是愧疚感,他们总想给年幼的我许多补偿。
所以他们找到我后马不停蹄的把我带回了家,也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直到有一天,我和陈安一起去上游泳课,下课后她说什么都不肯走,非要拉着我继续练习。
那时我已经学会了游泳,但她不会,所有我只好下去陪她。
没想到一下水她就死死拉住了我,我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游到岸上。这时候爸爸妈妈来了,他们惊慌失措的救起陈安,陈安眼泪汪汪的说我想淹死她。
从那以后,我就被灌上了一个「天生坏种」的名头。
小时候,陈安和陈泽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来例假,在床上几乎痛不欲生。只因为陈安一句「我想和姐姐一起拍写真」,我被从床上拉起,在空调房里吹了三小时的冷风拍照;
十五岁那年,家里的煤气不知道为什么泄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