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一年，妹妹和我的未婚夫顾然来坟前祭奠。
她扶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满脸幸福得意。
“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会为你照顾好姐夫的。”
顾然看着她，眼神宠溺。
我的未婚夫，已经成了妹妹的夫君。
我的记忆拼凑不起来，莫名的发疯，想要分开相拥的两人。
不行，妹妹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
我盘旋在自己的墓碑上，看着那头簪白花的妹妹将我酒倒在我碑前的土地上。
我笑得很开心，在娇娇的头上飘来飘去：
“娇娇呀，你倒是念着我，还带着我的夫君来瞧我。这酒闻着是个好酒，可惜啊，我喝不着了。”
眼前不谙世事的貌美女子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可她如今大着肚子，我却还不知道她孩子的爹是谁。
她身边站着我的未婚夫顾然，他相比一年之前看起来又成熟了许多，但依旧是那般模样俊俏，惹人心动。
我以为今日是我死去刚满一年的日子，他们二人是结伴来瞧我的。
我正想多和娇娇说上几句话，却突然看见娇娇挽上了顾然的手臂，二人目光相接之处，是浓浓的情愫。
“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会为你照顾好姐夫的。”
娇娇依偎在顾然怀里，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我的未婚夫顾然轻柔地摸了摸娇娇的头发，语气宠溺：
“若若，娇娇跟了我，你放心吧。”
心脏被死死地捏在一起，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灰白。
我的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执念，不能让娇娇和顾然在一起！
我突然发了疯，冲过去就要他们二人分开。
“不可以，不可以！”
但是我只是一个灵魂，直直地就从他们二人之间穿过。
娇娇似乎有所感知，她通红的杏眼看向我的墓碑，温和笑了笑：
“姐姐，你已经死了。死人就安安心心地看我幸福吧。”
“姐姐，下辈子，去投个好胎。”
她满含爱意的眼睛看着顾然，顾然轻笑一声，在娇娇脸侧落下一个吻。
我死了一年了，一直在自己的墓碑边盘旋，隔壁墓碑里的鬼告诉我，因为有执念，我们才没有去投胎，成了孤魂野鬼。
做鬼的后我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
可我还记得，我和娇娇相依为命的那段岁月。
我们爹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捕快，为人清正，我们母亲生妹妹时难产而死，我爹一个人照顾我们，对我和妹妹是万般宠爱。
他总喜欢留长长的胡子，和个大熊一样，我和妹妹经常拿起剪子偷偷给爹剪短，只可惜技艺不行，第二日醒过来的爹总是会鬼哭狼嚎心疼他的胡子。
可是我十四岁那年，我爹就意外死在了回家的路上，疑似被曾经的仇敌报复，尸体都是残缺的，死不瞑目。
我去报官，求捕快叔叔伯伯还我父亲一个公道，将杀了我爹的人绳之以法。
但是我无论我去求几次，官府都告诉我查不出来。
我是姐姐，一夜之间我就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妹妹在父亲死的时候，也才十岁。
我和妹妹两个女子在京城生活很是不易。
但我对我妹妹也是倾尽所有，给她穿好的，吃好的，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只是我妹妹一直没什么远大的目标，只想做有钱人家的妻子，悠闲度过此生。
娇娇还经常羡慕我，说我有个身份高的未婚夫。
照旁人的话来讲，顾然看上我，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
在我十岁那年，顾然成了状元公，他比我大十岁，如今是个三品文官。
但是顾然极为亲民，性格外冷内热，曾经很照顾我们家，因为我爹救过他的父亲，他很是知恩图报。
我爹死后，我们的身份从树和花的区别，彻底变成云泥之别。
但是顾然还是如往常一样照顾我，我不接受他钱财的救济，他就日日光临我家的店铺。
直到我及笄那日，他正式向我提亲。
妹妹经常说她也想要嫁给顾然这样的男子，没想到如今她真的跟了顾然。
我竭力想要将娇娇和顾然分开，但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我已经死了。
我的邻居鬼被我的叫声吵醒，飞出来嘲笑我：
“哎呀呀，你的妹妹和你的夫君在一起了，你可真是太惨了。”
“你妹妹和你夫君，倒也是郎才女貌哈，你就祝福他们得了。”
我浑身都在颤抖，这一片阴风阵阵。
娇娇被冷的一抖，柔声道：“顾哥，我冷，我们回府吧。”
“好。”顾然将自己的衣服批到了娇娇身上，他们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墓地。
我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本以为我会像以往一样被弹回来，但是不知为何，今日我成功跟上了娇娇。
只是似乎从不能离墓地十米远，变成了不能离娇娇十米远。
我跟这娇娇和顾然进了顾府，我才知道，娇娇如今其实还是无名无份，只是这么跟着顾然。
“老爷，你回来啦！婉儿等你很久了。”
一模样娇媚的女子宛若蝴蝶一般挤走了娇娇，贴到了顾然的胳膊上。
“毛毛躁躁。”
顾然虽然神色平静，但他没有推开婉儿，就说明了这婉儿和他关系不一般。
我有些迷惘，知道顾然的管家唤婉儿姨娘我才知道，顾然如今竟是纳了几房妾室。
我记忆模糊，不记得我死前是否知道，若我知道了，定会和顾然发脾气的吧？
娇娇这样娇生惯养的，也定会介意顾然有妾室的吧？
但是娇娇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似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她柔柔弱弱地捂住嘴，美眸幽怨地看了一眼婉儿：
“顾哥哥，婉儿姐姐身上的香，闻得娇娇好难受呀。”
顾然蹙眉，毫不犹豫地就将婉儿推开：“婉儿，离远点。”
被推开的婉儿看着顾然冷漠的眸子，缩了缩脖子，不敢重新粘上去，她愤愤地跺了跺脚，瞪了眼娇娇，转身离去。
娇娇重新靠在顾然身上，眼睛里带着得意，顾然似乎早发现了她的小心思，也不生气，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的娇娇，我那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娇娇，如今竟也成了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小女子。
为何会是顾然呢？
我不知道为何，得知娇娇和顾然在一起时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失望，也不是难过，而是痛苦。
只是心底有个声音疯狂在呐喊着，娇娇，不要和顾然在一起。
千万不要。
一连几日，我跟着娇娇，看着她如何与顾然的小妾争风吃醋，看着她如何为了让顾然来看她而伤害自己的身体。
她的技俩算不上多高超，但是每次顾然都会顺着她去看她，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
我看得清楚，顾然看娇娇的眼神，就像再看一只喜爱的小猫小狗，因为他还对娇娇感兴趣，所以他愿意这样娇宠着娇娇。
或许娇娇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顾然如此溺爱娇娇的原因。
可我很害怕，害怕娇娇犯错，顾然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能够解释你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各种各样的做作。
但这些都只是小事，若是某天娇娇不小心在大事上惹了顾然，恐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被我突然的想法感到惊异，什么时候顾然在我心中成了这样的人？
“顾哥哥，近些日子那些士兵在街道上乌泱泱地走来走去，好吓人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娇娇窝在顾然怀里，看起来有些困意，但是强打着精神和顾然说话。
顾然的书房，从来不让我进来，可是他却允许娇娇坐在他的怀里，陪他一起办公。
顾然的眼神有些凉：
“无事，年关将至，他们巡逻谨慎了些罢了。”
可我却看见顾然此时手里拿着的纸上写着：
已将大部分证据损毁，近些日子朝廷似乎是走漏了风声，在打击贪污的官员，凡事无比小心为上，明日午时，将东西带到山庄。
贪污？
我突然感到一阵头疼欲裂，按照娇娇的位置，她应该也能看见这些字，但是娇娇就像没事人一样，打了个哈欠。
“原来是这样，顾哥哥，别看这些歪歪扭扭的东西了，快给我念话本吧。”
顾然轻笑，将手里的纸放在火烛上销毁：“娇娇，你当真不愿意学字吗？你若识字了，闲来无事，也可以自己读话本。”
娇娇叹了口气，在顾然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