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太子江南巡游回来时带回来一名孤女,说救了他的命。
我不以为意,直到他说要把那位孤女抬为平妻,我一把摔了定情信物毁了婚约。
后来,太子捧着粘好的信物求我原谅,我一剑捅穿他的胸膛。
「抱歉,为使继承正统,太子不能留。」
东宫内,我逆光瞧着迎面向我的两人格外登对。
要是其中一位不是我的未婚夫君就更好了。
我听完骆祺冗长的赘述,捕捉了其中几个关键词。
「太子的意思是,想将容澈姑娘留在身边照拂?」
骆祺闻言看了眼容澈,而后向我郑重点头,态度坚决似是只要我说出一句反对话,便是阻挡他们情谊的大恶人。
很可惜,我不是。
据太子所说,他与容澈是偶然结识。彼时他不小心迷路山间还磕坏了腿,是容澈收留他还将他医治好,所以将她带回宫里报答恩情。
我看报恩是假,暗生情愫才是真。
但我并不在意,随便谁心悦谁,左右没有过硬家世威胁不到我太子妃的地位,来几个都无所谓。
我大方朝骆祺行了一礼,笑道。
「既是太子认定的人,云生自然不会干涉。」
骆祺似是不曾料到我会如此大度,犹豫几番试探开口。
「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
我瞧了眼容澈,后者立马垂下眼鹌鹑似的躲到骆祺身后。
如此小家子气的人,不值得我情绪起伏。
倒是太子神色有些异常,没将他的新知己气势汹汹揽到身后,反而抿唇多瞧了我几眼,那样子大概有话要说。
他想说,我却不想听,随便寻了个由头便起身告退。
行至东宫外,一道声音猝不及防打乱我的步子。
「未来太子妃好气量,我那侄儿都将人大摇大摆领进东宫了,你竟还能面色如常。」
我转身,对上一双饱含戏谑的眼。
赤锦王骆横,我曾在宫宴中见过几次。是当今圣上的十四弟,也是鼎鼎大名的威武将军。
容貌身量皆是极佳,背地生活却淫乱不堪,是连茶楼说书人都要多添几嘴的奇人。
我朝他微微福身。「总不能为了个迟早三妻四妾的人哭瞎了眼吧。」
骆横闻言眉峰微挑,一双眼鹰爪一般直盯着我
「不愧是丞相府嫡女,真是位通透的妙人。太子好福气。」
我称王爷谬赞,神色如常又与他寒暄几句后才转身离去,回程路上却是止不住抚胸顺气。
到底是刀下寻生的人,那双眼睛压迫感太强,仿佛轻而易举便能窥得天机。
如此狠人,若真动了心思与骆祺争天下,只怕太子凶多吉少。
往后一段时日我照常去东宫寻骆祺,只是每每去了便能见到他与容澈出双入对。
甚至有时骆祺去丞相府寻我也要带着容澈。
一来二去,宫内外谣言四起。
要么传太子变心,要么说我自降身价与一孤女争宠。
我没事人一样在房间临摹字帖,母亲却坐不住,火急火燎往我房里进。
「女儿,你是如何想?你若是受不得这委屈,咱们趁圣旨还未下,不认这门婚了也是行的。」
我稳妥将最后一字写完才放下笔。
「只要太子妃位最后坐的仍然是我,其余女儿都不在意。」
我这话说的是真的。
我虽贵为相府嫡女,却似乎天生比别人少些情欲,性子清冷寡淡得很。
除去对父母真情热络些,其余人在我眼中同土豆萝卜无甚区别,我的情真意切,大多数都是靠演。
从前我假装与太子情投意合巩固地位,如今他找到了自己的良人,我便没了再演下去的必要。
母亲见我态度坦然,也携了我的手劝慰。
「你能看开也好,往后若是坐到更高位了,这些都是免不了的事。」
我点头称是。正说着,门外丫鬟便传太子又来拜访了。
我拾掇好衣裳出去,刚进院中就见太子正替容澈摘下发上落叶,后者满面羞容靠在骆祺怀里。
我一时分辨不出这是来拜访,还是来逼宫。
二人见到我也不掩脸上欢愉,尤其是容澈,眉目间尽含春色,投向我的眼神带着些许得意。
我看了眼太子的神色,自觉屏退下人,只留我们三人对坐。
「云生,本宫有件事想同你商议。容娘她…怀了本宫的骨肉,所以本宫想让她一同嫁入东宫。」
在先前骆祺说将容澈留在东宫时,我确实存了这个顾虑。
但想着他身为太子,应不会没分寸到让他人先我怀孕的地步,便没有多提。
没想到他真能将丞相府颜面践踏至此。
我气到血脉逆流,面上却一派和颜悦色,状似惊喜看向容澈。
「果真?这可是喜事!既如此,确实该安排入东宫。」
我的目光重新投回太子时,却见他明显不悦。
「这是你心中所想?」
我颔首一副低眉顺眼做派。「太子所想,便是云生所想。」
太子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怒意走了,可留给我的怒意却是挥之不去。
容澈有孕真是天大的喜事,于是我转头便将这喜事分享给了太后。
我与骆祺青梅竹马,自小也算在太后跟前长大,如今听我傻呵呵的还在替太子高兴,太后愤愤戳了我的脑门儿。
「你这傻孩子,那女子都要踩你肩上去了你还乐呢!这事你不用管了,哀家替你做主。」
我故作惶恐愣愣应下。
勾引太子已是重责,先准太子妃之前有孕更是死罪。
骆祺,不知你这新佳人受不受得住这雷霆恩赏。
至于他自己,更是废棋。
能把皇家与相府颜面皆置之脑后的人,往后不一定要给我添多少麻烦。
太子不成,换个人继承大统便是。
我正犹豫人选,骆横踏着光在太监的通传声中大步迈进。
我侧头与他对了个视线,起身见礼。
骆横摆摆手,脸是向着太后说的,话题提的却是我。
「听闻骆祺近日与东宫新来那位感情甚笃,周姑娘这是来告状的?」
「还说呢!她这傻丫头,别提告状了,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得哀家替她料理。」
我能感觉到骆横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我故作镇定迎上眼神,他竟意味深长笑了笑。
「周姑娘一看便是白兔脾性,该厉害些才对。」
这话流经他口怎就充满了嘲讽意味。
从寿昌宫出来时,我慢慢的走。我知道骆横一定会来找我。
他对我有兴趣,我对他同样。
果然不过十几步,骆横漫不经心的调侃自身后响起。
「敢设计太后,周姑娘这胆子,能在兔中称雄了。」
我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步,和盘托出。
「也设计了王爷,能称霸吗?」
骆横看向我的眼神顿时晦涩幽深。
当天,我坐上马车被他带回了王府。
王府内人不多,却个个都很守规矩。
一些下人即使认出我是太子身边的人也不多言多语,只管做自己的事。
骆横将我带进书房后便开始沉默,坐在主位饶有兴趣等我主动开口。
「我想与王爷以物易物。王爷许我后位,我给王爷江山。」
骆横听到如此大不敬的话竟无半点意外。他撇去茶碗浮沫,呷了口茶细品。
「撺掇谋反,是死罪。你不怕本王提了你去交差?」
「没有证据的事,王爷提我去也无用。」
骆横眼望着我,指尖在桌上反复敲,我知他是在衡量,并不催。
如他所说,谋反是死罪,他若答应,便是拿了身家性命在同我赌。
良久,骆横一指敲定后未再抬起,他看着我,表情散漫。
「可以,不过本王不为江山,是为你的后位。你这种女人,本王未曾见过,今日舍条命陪你玩玩。」
我挑中骆横不全然因他手中的兵权,更因他有足够的谋反动机。
听闻当今圣上与骆横皆为太后所生,先皇原本属意于十四王爷,可驾崩后,皇位却给了四王爷。
这些年皇上表面放他兵权,不过是在等太子继承大统后狡兔死走狗烹,现今最大的表现便是已经开始缩减军饷。
这等皇宫秘辛本不该我知,奈何太子一酒醉便是个碎嘴子,想不听都不行。
我与骆横敲定后并未谈多久他便送我回了丞相府。
相府外,骆祺刚踏出门就见骆横将我扶下马车,姿态略显亲昵。
「云生!你…你们,十四皇叔?」
我冷眼瞧他那副焦急样,想来应该是太后懿旨已经下到东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