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婚姻绑了沈从谨五年,也被他折磨了五年。
替他挡刀割伤声带,变成只会咿呀怪叫的哑巴。
每年生日,在他初恋的墓碑前忏悔赎罪跪到天黑。
直到我遭遇连环车祸,被压在滚烫的车架下长达6个小时无人救援。
他却果断将我求救的电话拉黑,不顾我死活。
我彻底成了坐轮椅的废人,他反而悲痛欲绝哭着说对不起。
冷暴力我五年的沈从谨,可笑地拿起了手语书……
“轻轻……求你……原谅……我。”
郊外的墓园,瓢泼大雨。
我已经在这块墓碑前跪了十二个小时。浑身湿透,饥寒交迫。
意识模糊不清,全靠最后一口气吊着。为了撑住身体,我只能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黑白照片。
上面的女孩笑靥如花,五官青涩秀丽。她是我的丈夫念念不忘五年的,早逝白月光。
五年前,和沈如谨领证的那个晚上。她无法承受被迫和男友分手的打击,跳江自杀。
我成了终结这段凄美爱情的恶毒女配,被a市豪门嗤笑,被网友群起攻之。
晚上八点,监视我“赎罪”的保镖准时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我拖回老宅。
我被随意地丢到客房,无人问津。
保姆们都知道宅子里的女主人不受待见,自然不会触霉头。
凌晨三点,空荡的胃和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彻底摧毁了免疫系统。
我发起高烧,头疼欲裂。骨头好像都烧得焦黑,像一滩烂泥。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从床上挣扎起身。
想喊人帮忙拿药,一张口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难听的叫声。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
三年前,我被割伤了声带。已经是一个遭人嫌的哑巴了。
必须,必须去楼下客厅找退烧药。
不然我绝对会死在这场高热里。
漆黑不见五指的客厅里,我颤抖着腿一步步挪下来。一直摸索到常放药箱的抽屉,才勉强松了口气。
几乎是下一秒,柔软的腹部狠狠撞上木桌尖锐的角上。
痛楚席卷全身,我狼狈地摔在地上加重了呼吸。
“哈哈……撞疼了吧?我亲爱的老婆?”
不加掩饰的冷笑声,熟悉的嗓音立刻激起我本能的战栗。
a市龙头企业的董事长,我的丈夫沈如谨。他静静地坐在夜色里,冷眼看着自己的妻子摔在地上。
甚至乐地笑出了声。
我强撑起身体,不搭理他戏谑的眼神。胳膊努力往前伸,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能救命的药箱。
我要活下去。我只想活下去。
他怎样恨我,想折磨我都行。我只想留下这条贱命,我得陪着妈妈。
“老婆,想吃药吗?”
男人长手长脚,轻轻松松跨过我抢到了唯一的一盒退烧药。
小小的盒子被他捏在手上,逗小狗一样高高举起。
我不住地点头,眼神只落在那盒药上。但很可惜,它注定无法回到我手上了。
沈如谨屈尊降贵蹲下来,捏起我的下巴往上抬。
一整盒胶囊都被他倒在手心,惹得我的眼神更加渴望。连原本没力气的手也抬起来,搭上他的膝盖。
但下一刻,所有胶囊都被他扔在地上。黑色皮鞋重重碾过,只留下稀碎的渣滓。
“江云轻,你不配吃。”
我绝望地怒吼,发出难听的怪叫。瞪着面前这个爱了多年,也伤了我多年的男人。
眼底的火焰汹涌,恨不得生生刮下他的血肉。
沈如谨,才是地狱里最冷血刻薄的魔鬼。
他却毫不在意我仇视的目光,轻柔地抚摸上我的脸颊。微弱的酒气飘过来,更是添上一丝疯魔。
“你怎么配呢?你应该老老实实下去为我的月月赎罪。”
“老婆,你快点去死吧。”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刻骨的恨意从那张薄唇透出来,绝情地扼杀掉我最后的希望。
说完,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在无尽的黑暗里,经受身心的双重折磨。
高热摧毁了大脑强撑的清明,我陷入半昏迷即将休克状态。
眼前渐渐变幻了模样,是如梦一般的校园时光。
脏兮兮的少女倒在黑暗的小巷角落,以为自己快死了。
一件带着余温和皂香的校服外套盖下来,耳边是担忧焦急的呼唤。
“云轻,乖,别睡好不好?”
“哥哥马上送你去医院,马上就不痛了。你会没事的……”
为什么呢?
沈如谨,是你亲手将我救回来的啊……
可现在,你却想让我去死。
再次睁眼时,我躺在客房的床上。
窗外,那场磨难般的雨已经停歇了。但天气仍不转晴,阴沉沉的。
保姆小刘粗暴地推醒我,又催促我快点出门上班。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抱怨,没有一点对老板的尊重。
“我真是做了孽才被搞来管一个哑巴,你能不能快点起来!”
身体里还残留着烧后的不适感,人已经被赶出了客房。
出门前,耳旁好像还能听到各种窃窃私语,或挖苦或八卦。仿佛我不是伤了声带,而是伤了耳朵。
我充耳不闻,麻木地赶地铁上班。
踏进沈氏集团,淹没在层层叠叠的枯燥文件和杂事里。
没有人知道我是集团董事长的合法妻子,有的只是小小的市场部底下最普通的一个小助理。
“小江,泡一杯美式过来。还有,把办公室的地拖干净。”
“小江,这些客户资料今天必须整理给我。明天我得交。小哑巴真好用哈哈哈。”
我攥紧了拳头,想反抗拒绝。
一张口,连愤怒都变成了同事们取笑的乐子。
“诶!你们快看。小哑巴会说话呢!怎么办,我们好像听不动啊?是不是人话啊哈哈哈哈。”
人最绝望无助的时候,连发火都会被无视嘲笑。
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连进这个公司,都是求了沈从谨一天一夜才换来的。
妈妈的医药费,疗养住院费,父亲欠下的债务。像催命的黑白无常,每个月都压得我无法喘息。
而每个月,沈如谨都会施舍给我一笔精心计算好的钱。不够我的支出,剩下的只能靠受他拿捏出卖尊严换取。
刚刚昂起的头再次低下去,我沉默地伸手向拿那叠厚厚的文件。
今天恐怕要加班到深夜了。
刚碰到同事黎语的手,背后一股大力撞过来。
我迅速失去平衡,栽倒下去。
滚烫的美式被我无意中掀翻,大部分泼在了我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还有一小点,滴到了黎语刚买的假名牌包上。
“啊啊啊啊贱人!我的包!该死的,起来给我赔钱!”
我被烫得一哆嗦,又被那叠文件重重地砸到。
灼烧感和刺痛让本就没力气的身体更虚弱,只能趴在地上承受她的谩骂。
黎语气得不行,也顾不上是在公共场合了。各种恶毒低俗的脏话向我劈头盖脸砸来,还偷偷上手掐了好几下。
在场所有同事都事不关己地走开,在角落默默注视这场有趣的闹剧。
我想爬起来,又被她暗中一脚狠狠踢趴下去。再坚韧不拔的情绪终究也是崩溃了,大喊大叫发泄出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面前的一切都灰白下去。
用尽浑身的力气,刺激受损的声带。直到喉咙再也无法出声,甚至涌上铁锈味。
黎语被吓住了,但很快又不甘示弱地继续唾骂。尖头皮鞋再一次高高抬起,这次的目标是我的手。
“安静一点,公司不允许吵架打架。”
不算大的声音,却立刻止住了局面。
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全部投射到多管闲事的人身上。
锃亮的皮鞋出现,紧接着是笔挺的西裤。来人懒散地倚在门框上,像是看够了戏才出声。
我一点点仰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沈如谨。
他的心情格外好,一向不形于色的人嘴角都明显上扬。
我的狼狈疯狂,无疑很好地取悦到了他。
毕竟,曾经a市江家最出色优秀的大小姐。现在穿着灰扑扑的廉价职业装,趴在肮脏的地板上任由小职员欺负。
只能靠发疯尖叫发泄情绪,像个大街上的疯婆子。
“黎语,私自在办公室打架斗殴破坏公司纪律。去人事领工资吧。”
“这个……可怜的小哑巴。来我办公室。”
轻飘飘的几句。宣判了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死亡”,把我从泥潭拯救出来。
我疑惑地和他对视,却看不懂他眼底复杂晦涩的情绪。
只能乖乖地爬起来,尴尬地拍干净衣服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