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界最年轻飞升的上神,又称呼我为话痨神。
话痨缺爱的我,却被傲娇深情大魔头的他看上。
无境岁月,是他夜夜爬来看我。
神火降临,是他护我一世安宁。
仙骨剔去,是他为我重塑仙体渡我成神。
我在人界渡劫渡了九十六年,终于到了最后一世,我就可以位列仙班,成为年轻一辈最早飞升上神。
当时的人界尚不被其他两界瞧上,未完全算上三界之分。各个部落好战不休,而那些毫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永远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稍有不慎,就会被蛮民抓走抑或杀死。
上神之劫,须渡七世轮回,历八苦,磨百难。
第一世到第六世我尝遍了人世各种奇葩死法,笑死,困死,难过死,惨死。
而这一世的我,总算是到了最后一世。
或许是因为前六世结局太过悲惨,这一世的我投胎到了人界最大的部落——那夷部落族长的家里,名为城苡。
与前面不同的是,在我这一世五岁之时,过往的记忆全部恢复。我也很不解,一般来历上神之劫的,在仙界记忆都应该封存。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司命老头那里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十六岁生辰那天,我才明白这一切。
那位比我大点儿的少年叫无垢,他自小就是那夷族的俘虏,被关押在水牢时杀了很多人。父亲见他身手不错,就把他从牢里捞出来,派到我的身边保护我。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才八岁。
“你就是城苡?”他双手抱剑,笑着问我。
我点了点头,继而他又说道:“我叫无垢,今日起便由我来保护你。”
他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许是先前一直被关押在水牢的缘故,他看起来很是虚弱不堪,我估摸着他现在这副模样连楚垣都揍不过。
我十分认真地建议他:“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养好身体?”
他闻言,笑得桀骜不驯:“就我这具身体对付那些渣渣也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他将怀里的剑举起,一剑劈开了我背后的桃树。
“如此,可信?”
......
是我目光短浅了,能被父亲从牢里捞出来的人能有多弱?
我抬眸看向他,是在水牢待久了吗?明明就是个凡人之躯,他挥剑时的戾气比大妖还要重。
自从无垢被父亲派来保护我后,长老们就时不时让我提防他点。
可每每当我看向他时,他回望我的眼神却是温润笑意,有时候我甚至还会错以为他只是个翩翩君子。
无垢他总是很喜欢捉弄我。
他拉着我去偷喝长老们的春酒,结果就是我被长老追着满部落打,他站一旁边嗑瓜子边看戏。
我被楚垣他们欺负时,他二话不说专挑他们脸揍,生怕长老他们没看出来自家宝贝儿子被人欺负了,结局显而易见,我毫不意外地被父亲罚跪了半个月。
我辛辛苦苦攒了一个月的钱,本想着让他帮忙偷偷地买几个话本子,结果半夜抱着几壶酒,咧着嘴醉醺醺地回来。
有时候我都在想,无垢是不是司命老头给我在这人界最后一世加的劫难,专门派他来坑我的。
耳边响起一道散漫的声音:“城苡,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回过神来,对上那双捉摸不透的眼睛,我撇撇嘴,“我要不要让父亲重新换个人来保护我。”
话音未落,只见他拿着酒的手一僵,我清清嗓子,接着说道:“但是如果接下来你安分点,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不会告诉父亲。”
他低下身子,一脸诚恳地对我说:“城苡……其实这里还没人能打赢我。”
“除非你想揍我,我坚决不动。”
“无垢!”我一把推开他,有些生气。
他此话不假,也不知道为什么诺大的那夷部落这么多年来居然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不过面前的这个人,总是一副死皮赖脸样。
“那我走?”我起身佯装要离开的模样。
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袖,笑得一脸无邪:“今夜月圆如镜,繁星如许,你确定不陪我好好欣赏此番美景吗?”
我抬头望着夜空,只有一片乌漆麻黑。
他扔给我一壶酒,我本能反应接住。
他说:“人活一世,就是为了这美酒佳景。”
我打开酒壶,低闻,酒香醇厚,倒是一壶好酒。
美酒是有,佳景在哪呢?我环视了四周,只有残枝败叶。
许是见到我这番疑惑,无垢无奈地摇了摇头:“宛丘曾经可不是这番模样,有个人跟我说过,曾有位大巫女在此以舞降神,造蕴了宛丘的一方灵气。”
“不过由于经年战乱,曾经的佳景就不复存在了,说实话我也没看到过她说的美景,等我找到此处时,这里就只剩下了一片荒凉。”
战乱纷争,寒风白骨,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灾难。
经历了这一遭劫难,我总算是体悟到了为人的痛苦。前六世的我,不是死在他人的刀刃下,就是病死饿死在逃亡的路上。
“万一是那个傻子骗你的呢?”
他低声笑道:“她说有,我就相信这里一定有过。”
“城苡,你无助的时候会求神吗?”
会吗?我摇了摇头。
我的记忆告诉我是肯定的。
我是无境仙君,天帝之女,以天族为信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另一种声音一直在说不会。
那个声音好像在哭泣。
“万事皆在人为,”他说,“我也不信神。”
“可若能让我选择神,不管信仰与否,我定会护你一世安。”
面前的这个人二十出头,身形消瘦,总是穿着一袭白衣,他早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涩,清秀俊朗,漆黑如墨的长发被一支木簪子随意挽起,没挽上的头发则披泻于肩,他看向我时,满眼笑意却又似千言万语不得言说。
今夜风恬,我的心绪摇晃,不知所起,不知终时。
许是见我有些尴尬,无垢轻声问道:“过几日便是你十六岁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我不知道,”我回想了往年他给我送的生辰礼,跟他算旧账,“以往你送我生辰礼之后第二天又从我这把它骗过去。”
“咳咳……”他摆手道,“都是我年少无知,我发誓我今年定是不会。”
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往年你也是这番说词。”
“城苡。”
“嗯。”
“城苡。”
“我在。”
“我害怕有一天你不见了,”他像是喝醉了酒,说得断断续续,“我曾经梦见…你忽然离开我,我找你找了好久…”
“不过所幸,梦醒时就见到了你……”
我和无垢在宛丘待了一整晚,次日清晨便下山离开了。离开之时,似乎是听到了一阵歌声。浅唱低吟,朦胧飘渺,不知何人在此吟唱。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而我这一世却是如此短暂。
很快,就到了我的十六岁生辰,我既定的命运。
桂影浅拂梁家熏,瓜字初分碧玉年。
听说十六岁是人间女子最美好的年华。
父亲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念叨着要该给我说门亲事了,我只当左进右出。以为父亲只是说说,没想到在我生辰当晚,宴席上出现了好几位异族公子。
父亲很满意地看看他们,又看看我,一副要促成喜事样:“城苡觉得如何,可有心许之人?”
“父亲,女儿还小,只想一直陪着父亲,”我起身,对父亲行礼,“谢谢父亲的心意,我有些乏了想先行告退。”
“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我点点头,再次对父亲行了礼。
这次是仙族之礼。
我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是我在人界的最后一天,但是人间的父亲很好,好到我舍不得回去。
我想看着那夷部落越来越大,看着父亲带领族人早日结束这经年战争,更想看到人间成为真正的人间。
出门还没走多远,那个总是穿着白衣的少年郎此时此刻正躺在前面树枝上休憩。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本想着吓他一跳,结果他还是被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见来者是我,翻身下来,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
“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我想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