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五年,我终于成为了景国权势最盛的女子,站在摘星楼上,俯瞰众生。
傅子玦就是在此时闯入我的视线,我将我心上人的表字赠予他,将他豢养于公主府,也逼迫过他跪伏在我脚下对我俯首称臣。
临走时,傅子玦以一种平静而悲悯的目光审视着我,似要看透我卑鄙禁忌的心思,让我无所遁形。
「公主,您把丞相和我,究竟当成了谁?」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这是我十岁时,父皇在我生辰诗宴上的亲口赞誉。
彼时我被表兄安之抱在怀里,玩着他的指节,一双懵懂如明月的眼睛看着他,他笑道:「陛下是在说公主似朝霞明艳,似芙蕖皎然。」
他自小双亲早逝,后入宫当我的伴读。
我名为李云皎,父皇说,我出生那日,红霞漫天,金辉铺地,他认为我乃彩云祥瑞降生,故取此名。
我生性骄纵跋扈,被父皇宠得无法无天,常常打罚宫人,脾气很是不好。
安之将我挥舞出去的鞭子牢牢抓住,用一双澄澈透明的干净眼眸哀求我放过可怜的宫人。
温柔的月白锦袍穿在他身,光风霁月,仿若谪仙,我看呆时,他会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拂去我鬓上的落花,谆谆教导我:「为君者,应以天下为己任,以众生为己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方不愧对万千子民。」
我沉浸在他悲悯众生的慈悲中,不自觉跟着他的目光而走。
殊不知,这不是教导我,而是在引诱我。
当安之走了,我再也寻不到他了。
无人再压制住我嚣张跋扈的性子,无人可以骑在我头上训诫我,我该开心才对。
及笄当日,我被册封为懿安长公主,父皇大摆筵席,无数奢华珠宝都被我长公主府纳入囊中,好不乐哉。
及笄第二日,我开始大肆豢养面首,成为了普天之下最骄奢淫逸的公主。
直到刚爬至高位的沈邺出现在我面前,这位景国最年轻的丞相,很是像我的心上人。
我闯进他的府中掳走了他,将他困在长公主府整整十五日。
天下文人群情激奋,纷纷写檄文唾骂我,甚至发出「人而无仪,非人也」的犀利言语,我皆冷眼观之。
父皇以帝王威严镇压一众朝臣百姓对我的声讨,并将我禁足在长公主府,无诏不得出。
于我而言,这般惩罚不痛不痒,我只要递给父皇一封陈情信,言我惶惶不可终日,愧对父皇拳拳爱子之心,便可解了禁足。
所以自那时起,景国人人皆知懿安长公主仗着天子宠爱胡作非为,不仅豢养男宠,还以女子之身僭越朝堂,实是辱没了皇家颜面,为天下女子所不耻。
我听之嗤笑,不过口舌之争,无伤大雅,我仍旧会是景国最尊贵的长公主。
随着我的容貌愈发肖像母亲,父皇就愈发骄纵我,他大张旗鼓的偏爱终究养成了我的狼子野心。
我以男宠之名行幕僚之实,父皇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谋权篡位的事情,任由我闯出什么祸端,他都会为我一一摆平。
可父皇不知道,我要的就是谋权篡位。
表兄安之一家,死于皇后之手,父皇早知真相,却对我故意隐瞒。
都说高处不胜寒,可我觉得,从高处俯瞰众生繁闹颇是有趣。
没办法,我是个变态,就是喜欢掌控他人的命运,让他们匍匐如蝼蚁,谁叫我是长公主呢。
春光无限好,我兴致所起,摆驾长安街道欲赏这人间繁华。
华丽马车急踏长安街巷,长公主出行,闲杂人等必须回避,唯留街边小贩供我游乐。
我踩在马夫的背上下了车,奴仆早已得了我的命令将这街道一路铺上锦绣红绸,婢女在我两侧提着灯熏缓缓而走,为我祛除街中异味。
我乃景国最尊贵的长公主,屈尊降贵来到这里就是他们此生之幸。
「长公主,你既食百姓之禄,怎能如此大张旗鼓,扰乱百姓买卖,还踩人背脊!」
一书生面色青红,高举圣贤书,冲到凤卫面前,朝着周旁默然长跪的百姓慷慨激昂。
我啧了一声,幽幽瞥过那不知死活的东西。
书生梗着他短小的脖子,面容不屈立于众人中心,「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乡亲们,我们应该站起来痛斥她这般奢靡行径!」
「吏鹜肥如瓠,民鱼烂欲糜。长公主置穷苦百姓于不顾,哀矣浊矣!昔日折辱丞相,轻视我天下文人,骄奢淫逸,犹不在闺房痛思己过,是为我景国女子败类!我们应上书陛下,控诉长公主鱼肉百姓,应自贬脱发,为我景国祈福!」
我玩弄着我的纤纤玉指,对着身旁的十三掩唇笑道:「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得我心意的十三很快将那书生指着我的手指砍掉,书生震骇当场,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手指惊叫一声,几乎昏厥当场,恨意浓浓的瞪着我。
我摆摆手,便有人上前堵住他嘴,押了下去。
「此人居心叵测,藐视皇室公主,当街欲对本宫不轨,现押至官府,望尔等以此为戒,管住自己的那张酸儒嘴。」
哪里是押往什么官府,我李云皎要杀之人,容不得他片刻苟活。
无人再敢置喙什么,他们个个容色惊骇,头几乎要埋进地里,唯恐下一个倒霉对象就是自己。
「扫兴。」
我意兴阑珊,欲踩着马夫背脊上马车,视线蓦地触及到不远处一位身穿灰色布衣的书生。
他微微垂头跪在那里,身躯挺直如青松。
熟悉的悸动扰乱了我的心,玉指直直落在他的方向,「你,抬头。」
他闻言微怔,抬头间眼里有明显的不可置信,而后恢复从容,淡定启唇:「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
像,他比丞相还要像他。
我呆呆的看着他那张姿容清俊的脸庞,浑然不觉一滴清泪落地无声。
与他如出一辙的清冷眸子,我仿佛被扼住喉咙一般,心尖隐隐作痛。
我就是在这般平静无波、悲天悯人的眼神下沦陷了好些年,时时梦之,梦醒而碎。
傅子玦就这样被我带回了公主府。
我命人为他熏香沐浴,直到我近之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
我单衣薄纱袅袅而来,就瞧见傅子玦一脸屈辱的跪在寝殿等我,背脊坚毅,不曾俯首。
我最爱看高台之上的神如同蝼蚁一般跪伏在我脚下,于是我勾起他的下巴,暧昧凑近他绯色唇瓣,「赐你一字,安之。」
我近乎痴迷的沦陷在他幽邃深眸中,安之,乃是我心上人的表字。
傅子玦不知道,他不说话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他,我更入髓知味。
傅子玦羞恼不甘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他面色潮红,紧蹙双眉偏过头躲过我的纠缠。
「公主请自重。」
「哦?可傅子玦你自幼丧父丧母,唯有耄耋祖母相依为命。」
傅子玦登时浑身如刺,用了大力气推我,冷冷的瞥着我,抱拳紧句:「还请公主放过草民家人!」
锋利的剑横亘在他白皙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他在推我时十三便出来护我了。
我微微蹙眉,将傅子玦脖子上渗出的鲜血抹在他那俊俏的脸蛋,而后温柔舔舐。
我是除了父皇之外最尊崇的懿安长公主,谁都不能忤逆我。
「傅子玦,你知道本宫平日里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
傅子玦厌恶扭头,沉默不语。
我嗤笑一声,「比起看奴人在兽场挣扎,本宫更喜欢折断文人傲骨,看他在残酷的刑罚与折磨面前,清高不堕风情的坚贞不屈。傅子玦,如此这般,你可是最契本宫的心头好呐。」
我自顾自与傅子玦耳鬓厮磨,我告诉他,祖母年事已高,不若接来京都颐养天年。还有,他此番来京都是为御试,若不讨好了我,他纵是天才卓绝,也不会有见到天子的机会。
我天性放荡,百无禁忌,于是我亲手剥颗荔枝放入傅子玦口中,让他亲我。
傅子玦不肯,我便让十三拿来秘药灌入他的嘴里,药效极其强烈,傅子玦顿时通身犹如火烧一般狼狈打滚,衣衫尽松,发髻凌乱,美人破碎惹人怜,都说了我最喜欢折磨人,傅子玦偏不信。
谁叫我是天下第一骄奢淫逸的公主呢。
「主子,陛下召见。」十三带来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