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病重时,我亲眼撞见姐夫与其他女子幽会,他们根本不顾及缠绵病榻的姐姐。
所以,在得知做姐夫续弦时,我是不愿的。
我本以为姐夫只是不爱长姐,没想到长姐的死竟然与他有关。
在我费尽心思,终于让他付出代价时,这个男人竟然说爱我。
真是可笑。
外面锣鼓喧天,吵得我头疼。
新房内,我一身火红嫁衣正襟危坐。
这桩婚事,我一百个不愿意,可由不得我。
我从未想过会嫁给自己的姐夫,这座侯府的主人。
姐夫是有心上人的。
姐姐嫁给他五年,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宅,依旧没能留住他的心。
我去寺庙给姐姐祈福时,亲眼看见姐夫与对方情意绵绵,他们在春光明媚中互诉衷肠,无所顾忌及缠绵病榻的姐姐。
姐姐那样温柔明理的女子,用了五年的时间都没能打动这个男人的心。
我不觉得我会做到。
房门被推开。
响动吓得我浑身一颤。
“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郁宏钰的声音略微低沉,在他靠近时,酒气从盖头下钻过,熏得我直皱眉。
盖头被掀开,我对上他的眼睛,潭水般的目光中浮现着惊艳。
我与长姐一母同胞,她是京城有名的美人,我自然也不差。
郁宏钰伸手想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避开。
说实话,我打心底里不想让他碰我。
他在我身侧坐下,刚握住我的手,我便将双手抽了出来。
“你似乎不想让我碰你。”
我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无法接受他是我姐夫的身份。
也无法接受在妻子病重时,他和别的女人暗通款曲。
郁宏钰脸色一僵,身为侯爷,皇上爱重,还没人敢这样对他。
“乐薇,拜了堂我们就是夫妻了。”
我将下唇咬得发白,多少有些不甘心:“若不是赏花宴上的事,我绝不会嫁给你。”
郁宏钰掰着我的肩头,让我正视他。
“为什么?嫁给我就这么委屈你吗?”
我抬起眼:“你是长姐的夫君,长姐对我极好,她喜欢的东西我绝不会碰。”
郁宏钰皱起眉头,眼中带着不满。
“可你长姐也想让你嫁给我。”
“长姐想让我做的是安哥的母亲。”而绝非她丈夫的妻子。
郁宏钰觉得扫兴,站起身拂袖而去。
小桃跑了进来,她原先是长姐的贴身丫鬟,长姐去世后,便留在我身边伺候我。
她眼神担忧,蹲在我面前。
“夫人,你这是何苦呢?”
听到她的称呼,我不禁皱眉,想要纠正,可在这侯府里,我就是别人眼中的夫人。
“奴婢知道夫人不愿意,但侯爷是侯府的主人,得不到侯爷的喜欢,接下来在府里可怎么办?”
侯府里还有两房姨娘,府外还有郁宏钰心心念念的女人。
可我就是不愿意。
“小桃,我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长姐病重时……”
我闭上眼睛,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就恶心。”
小桃也是愤愤不平:“大小姐嫁入侯府五年,事无巨细地照顾侯爷,临终前想再见侯爷一面,侯爷却只顾着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实在让人心寒。”
长姐太过痴情,将心全都放在了不值得的男人身上,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长姐走过的路,我绝不会再走一遍。
“奴婢服侍夫人休息吧。”
看了床上的水色鸳鸯被,我说:“将被子换了,以后我的东西,不许见到鸳鸯这种东西。”
小桃知道我的心思,将被子换了下去。
一整晚,我都未睡好。
迷迷糊糊中,我总能看到长姐的脸。
坐在铜镜前,小桃面色凝重地为我梳妆。
见她拿起一只玫瑰簪子,我劝阻道:“不要这个,换那只蝴蝶步摇。”
小桃拿着簪子,苦笑道:“大小姐在时,最喜欢这只玫瑰簪子。”
我接过簪子,小心翼翼地放进首饰盒中。
“将长姐的首饰全都放到这个盒子里,谁也不许动。”
小桃应允,继续给我梳妆。
“夫人,奴婢早起听到了一些事。”
从铜镜中,我看到了她纠结的神色。
“你我之间,有话直说。”
小桃犹豫再三,说:“奴婢听说,侯爷昨晚离去后,出了府,直到早上才回,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
我对此嗤之以鼻:“长姐下葬的这些日子,他与那个女人一直未见,定是干柴烈火。”
小桃低下头。
这些话出于一个女子之口,确实有失体统。
可我不吐不快。
“安哥呢,把他带过来,我们一起用早饭。”
郁宏钰爹娘早去,我自然不用给公公婆婆请安。
小桃问:“那两位姨娘的请安……”
“用过早饭再说吧。”
安哥不过四岁,聪明又伶俐,眉眼和长姐一模一样。
长姐还在时,他就喜欢和我玩到一处。
“安哥,多吃一点。”
“谢谢母亲,母亲也多吃一些。”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安哥,你应该叫我小姨的。”
“曾经是,但如今你就是他的母亲。”
郁宏钰走了进来。
“安哥,去学堂的时辰到了,再不去就迟了。”
安哥看了我一眼,随后跟着下人离去。
“乐薇,我知道你心里念着你长姐,但人已经去了,现在你是侯府的主母,应该担起主母的责任。”
我只觉得好笑。
主母的责任是住持中馈,帮他打理好后宅,可又能得到什么呢。
“侯爷,我长姐嫁入府中五年,她可担起主母的责任了?你觉得长姐做得如何?”
郁宏钰想到长姐,眼中有些许惋惜。
“你长姐做得很好,我从未为府中之事操过心,你该以她为榜样。”
我微微捏紧袖中的拳头:“那我长姐的结局如何?”
郁宏钰皱着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侯爷还觉得我应该学长姐,付出一切却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吗?”
郁宏钰有些无奈:“你长姐是忧思过虑,怪不得别人。”
他竟然觉得我姐姐是咎由自取!
我忍着怒火,指甲陷入肉中,刺痛感从掌心传入心脏。
“如果不是侯爷做了什么,长姐怎么会忧思过虑?”
我咬着牙说:“侯爷,我长姐忧思的人和事都还存在,你比谁都清楚。”
郁宏钰脸色紧绷,双眸阴沉地盯着我。
从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他,即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也不能当面挑衅他。
突然,他笑了。
“乐薇,你的性子一直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我当即跪在他面前,腰背挺得直直的,掷地有声地说:“我才疏学浅,没有长姐的本事,侯爷还是将府中之事交给两位姨娘吧。”
“或者,侯爷可以将心上人接入府中,抬为平妻,让她处理府中的大小事,我只需要一处小院子照顾安哥就够了。”
郁宏钰一个拂袖,将桌上的碗筷扫在地上。
噼里啪啦地声音响起,碗筷碎了一地。
“尚乐薇,你非要这样吗?”
我直视前方,像是没见到他铁青的脸色。
“是,还请侯爷应允。”
郁宏钰愤怒的往外走,却在门槛前停了下来。
“你是侯府的主母,侯府的大小事只能由你掌管。”
在他离开房间时,我终于理解长姐为什么会郁郁而终。
她为心上人生儿育女日夜操劳,却换不回一个眼神。
看着丈夫与其他女子恩爱,还被肩上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桃将我扶起:“夫人,快起来,两位姨娘已经在偏厅候着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郁宏钰的两位姨娘。
长姐还在时,会将我接入府中说话。
两位姨娘一个姓秦,一个姓柳,皆是安分守己之人。
秦姨娘语气惋惜:“先夫人那么好的人竟然就这么去了,那个姓白的真是害人不浅,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她来府上一趟,先夫人就病重了。”
我猛地看过去,这件事我竟然从不知道。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闪躲,不敢与我对视。
我死死盯着她:“白婉来过侯府,之后我长姐才病重的?”
秦姨娘低下头,就连柳姨娘也对此三缄其口。
“夫人,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你们把话说清楚。”
她们形色匆匆地离开,任由我在后面呼喊也不停留。
我紧紧抓住小桃的胳膊,逼问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桃疼得五官皱在一起,声音染上了哭腔:“夫人,轻点,我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