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贫困村。
二十多年前，村里子突然来了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
接着，她被村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单身汉带回了家。
我小时候总是看见她大着肚子，可生产的时候过去了，也没见她家有孩子。
老人们都说，这疯妇怀的是鬼胎，所以她生出来的东西常人都看不见。
后来听说，疯妇因为身体原因，病死了。
她死后不久，单身汉反而富裕了起来。
不仅娶了新媳妇，还生了两个儿子。
再后来，那家人开始一个个消失不见了。
村里人都说，这是那疯妇和她的鬼儿子回来报仇了。
“闺女，咱们村开始改造了，我打听出来，他们这旅游社还需要一个会计文职，你看要不要回来工作？”
远在城市的我接到了老家父亲的电话。
听说是市里要扶持乡村振兴，我们村虽然比较穷，可这里风景不错。
就被规划建成一片旅游区，原来的房子全部拆掉建成农家乐。
家里母亲身体不好，父亲自己又要做农活又要照顾她，有些忙不过来。
他一直希望我能回老家帮忙，如今机会来了。
我没有选择，只能辞掉工作，大包小包的回到了村子里。
辛辛苦苦读书十几年，最终也还是没能走出去。
回到村里的第二天，父亲带我去找了项目负责人。
在他积极的推销下，我成了村里旅游社的一名会计文员。
旅游社的项目负责人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
村里人都在感叹，说他年轻有为，真是个好人啥的。
匮乏的词语夸赞，听得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不过他留给我的初印象还是蛮好的，温和有礼。
当天下午，旅游社通知村里人都去开会，说是商量一下开工的事情。
旅游社希望村里空闲的劳动力都去帮忙，到时候有工钱发给大家。
村民们一听有钱拿，积极性一下子就提高了。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的时候，村头老李慌忙着跑过来，脚上鞋子都没穿。
“老二，老二你在不在这里？”
原来是在找他家的二儿子。
这老李当初家里穷的响叮当，后来他在村子里捡了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回家。
他带着那女人日子本来过得很苦，几年下来，连个儿子也没有。
可忽然有一天，大家发现他出手大方了起来。
那女人死后，他更是修起了新房子，还娶了隔壁村一个正常的女人，如今大儿子都十六岁了，在县城读高中。
二儿子今年也十四了，只不过成天逃学，在村子里招猫逗狗的，不干正事。
所以大家一听老李在找儿子，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
“老李，你家二全肯定是出去耍了，你莫着急，指不定晚上他自己就回来了。”
“就是，你家小儿子机灵得很，你瞎担心啥？”
老李听到大家的调侃，面上表情更着急了。
“不是，他昨天就出去了，我跟她妈等了一晚上，也没见回来，我们出来找了他一上午，都没找到，真的急死人。”
村里人一听这，也不再说其他话了。
旅游社的负责人名叫何西，他听到这事，当即建议。
“叔，你再找找看，到晚上再找不到就报警吧，警察帮忙找肯定比你自己要快多了。”
老李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气。
“不用麻烦警察了，我们自己找。”
说完这话，他转身急急忙忙的走了。
旅行社负责修筑的工程动工几天之后，我又看见了老李。
他面色憔悴，看起来像是老了许多。
听说，他家二儿子没有找到，他媳妇让报警，他一直不让。
这不，他家媳妇天天哭夜夜嚎的，整的他一个好觉都不曾睡过。
“老李，你家儿子还没找到呢？”
村头的人都是些八卦嘴碎的，不论男女，这不，就有人开口问他了。
“没得呢，这死小子指不定是上哪玩去了，我再等等，你可别到处瞎叭叭。”
我看得出来老李是在强颜欢笑，他一句话堵住了那人的嘴。
这天下午，何西正拉着我在核对这几天的开支费用，计算需要给村里人发的工资。
旅游社房子建在村头，大家一进村就能看见的地方。
所以村里发生了任何事，我们都能快速的知道。
吴老二跑到旅游社，叫嚷着让人出去帮忙。
“村头前面河沟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听说是老李头家的老二，大家都去看了。”
听到这消息，我心里有些害怕，大白天的，一瞬间我的后背都被汗湿了。
何西看到我的神情，安慰的朝我笑道。
“你别怕，你还是待在这吧，我去看看情况。”
这旅游社目前就我和他两个人，他一走，剩下我一个人，我更害怕了。
“不了，我和你一起去，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我们赶到河沟上的时候，老李和她媳妇，正抱着一具尸体在哭。
我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尸体上那张肿胀发白的脸，那人五官都有些看不清了，想来是在水里泡久了的缘故。
村里人围在河沟上指指点点。
“这么年轻的娃，怎么就不小心掉在了水里，这下可惜了。”
农村里，有水的地方很多，每年淹死的孩子，不在少数。
所以大家都把这定性成了一个意外事件。
只有那站在最后边年纪大的一个奶奶，嘴里不住呢喃。
“是那疯女人的孩子回来报仇了，是鬼胎。”
我听到这话，诧异的看向那老奶奶。
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一直相信唯物主义。
陡然听到鬼神之说，我向何西看去，想在他这找找认同感。
何西站在远处，视线看着老李头家三口，神色极为阴寒。
“何西，你怎么了？”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到我的问题。
我向他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这才低头看我。
“没什么事，你没吓到吧？”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好像我刚才看到的阴寒狠厉，是一种错觉。
可那真的是错觉吗？
我不知道。
老李头家老二下葬那天，我跟在父亲后面，一起去看了埋棺。
这几日，我睡着的时候，总是梦到那孩子发白的脸。
这天上班的时候，我控住不住的打瞌睡。
“余欢，你怎么了？”
忽然被人叫醒，我打了哈欠，看向来人。
是何西。
“没怎么，我就是夜里老做噩梦，这几天没有睡好。”
他看我这样，微微一笑：“这世上没有鬼魂，你别怕。”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控制不好脑子里的这些胡思乱想。”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回家去好好休息。
刚好最近旅游社没什么工作，我的状态确实不行，也就听他的话，回家了。
老李头家里死了人，门口挂着白布和白灯笼。
路过他家的时候，我还能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女人哭声和咒骂声。
“都怪你，是你坏事做多了，这才报应到了我儿子身上。”
“你叨叨些什么，老二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再胡说，小心我抽你。”
想来是两口子吵架，我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女人尖利的哭喊。
“你前面那个女人怎么死的，我都知道，还有她生下的......”
后面的话，女人没说出来。
我从门缝里看过去，她被老李捂住了嘴巴。
见此情景，我有些害怕，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我妈刚好自己起来倒水，见我一头的汗，埋怨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
在我妈身边，我找到了安全感。
“没什么，就是走的快了点，妈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何西的安慰好像真的有效，我在家这几日，久违的睡了几个好觉。
村子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余欢，你这几天把旅游社需要采购的东西列个单子，我刚好要去城里一趟，顺带买回来。”
何西跟我说了这话之后，我想了想，把需要的东西全都添加上去了。
从前在公司上班，什么冰箱、微波炉、打印机、饮水机等办公用品，应有尽有。
既然要在村子里长久上班，我也想改善下办公环境。
何西看清单的时候，我有些忐忑，觉得自己会不会有点过分。
“是不是要的太多了？有些也可以删掉的。”
“没有，你列的都很实用，等我回来。”
他说话的神色温柔又宠溺，让我忍不住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