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喜欢我的眼睛，封我做太子嫔。
我卑微讨好，他却生气质问。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对不起呀，太子爷！
我不是回来爱人的，
我是回来杀人的。
我是太子南巡路上捡回来的小乞丐。
衣衫破烂，瘦骨嶙峋。
但偏偏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赵璟十分中意。
为抢一个沾了灰的白馒头，我被几个人压着打。
他驾马而来，把那馒头踢得远远的。
然后拿出一块香喷喷的肉脯。
“吃罢。”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我一时之间竟不敢接过。
可是肉脯太香了，光是闻着，我便口齿生津。
我难为情的攥紧了手，只露出一点指尖接过了那块肉。
我迫不及待的塞到了嘴里，赵璟问：“好吃吗？”
好吃的，我当了几年乞丐，从未见过这么大方的贵人。
可那肉也太少了，吃完那肉，我肚子仍饿得很。
我看着那个已经被其他人抢走的馒头，心里有些叹息。
肉虽然好吃，但若能抢到那个馒头，今天的晚饭就有着落了。
都怪我贪嘴。
赵璟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神色复杂。
他长得极好看，眉峰凌厉，现在却微微拧着。
良久，他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愿意带我走吗？”
我反问。
我怎么不愿意走呢。
跟他走的话，今天的晚饭就不用愁了。
他点点头，我便舒了一口气，朝他极尽讨好的笑。
他喜欢我的眼睛，我那时候就知道了。
只要他能给我饭吃，朝他多笑笑又何妨。
毕竟，乱世的人，盛世的狗。
我愿意当富贵人家的狗，也不愿再挨饿受冻了。
他带我回京，一路驶向了富丽堂皇的宫殿。
封我为太子嫔，对我如珠似宝。
我晕头转向之下，踏出了试探的第一步。
“殿下，你为什么对我怎么好啊？”
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温柔动人。
“心慕之，珍重之。”
可李嬷嬷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我是沾了前人的福气，才能获此盛宠。
李嬷嬷是我殿里的管事嬷嬷，是宫中的老人。
因着我也姓李，便对我亲近几分。
除她之外，宫中的婢女都对我不冷不热的。
她们私底下说，我是山鸡变凤凰，指不定哪天就失宠了。
我懂，我本来只是一个流民乞丐，现下却成了她们的主子。
她们心有不平罢了。
我在镜中抚摸自己的眼睛，圆圆润润的，令人见之忘忧。
我想，这真是双好看的眼睛。
不知道嬷嬷说的那位风华绝代的已故太子妃是何模样呢？
但是再令人难忘，如今也就是一抔黄土罢了。
赵璟的东宫里人可多了，他爱我的眼睛，不代表独爱死去的太子妃。
也不会独爱我。
他总是要去看别的女人。
他怕我难过，特意解释给我听。
“徐氏，张氏都是京中名门，我不能太过疏忽她们。”
“我明日便来看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赵璟摸了摸我的眼睛，安抚着说。
真奇怪，我哪里生气了？
李嬷嬷看着我懵懂的样子，偷偷掐了我一把。
我登时眼中蓄了泪，“你走，你走啊，你走了就别再来找我了！”
赵璟却更软下身来，紧紧地抱着我，温热的嘴唇印在我的额上。
“我怎么能不来找你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儿啊。”
恍惚之间，我听见他唤我阿妩，还是阿五？
阿五，后山的杏子熟了。
五娘，是爹爹对不起你啊。
脑子里的记忆一闪而过，我这下倒是真的想哭了。
我原也是有家人的，爹娘怜我，兄姊爱我。
那我怎么就成了个小乞丐呢？
我不知道。
我拉着李嬷嬷的手，“嬷嬷，你说殿下厌了我会把我丢掉吗？”
“太子嫔，大晚上的说什么胡话呢，太子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要你呢。”
嬷嬷声音困倦，却还是低声安慰我。
太子喜欢我，便不会再把我丢掉。
若真如此，我希望他一直喜欢我。
我躺在床上，安心的睡着了。
第二日赵璟来时，我正在练字。
我的字歪歪扭扭的，十分见不得人。
为着这个，赵璟不知道嘲笑了我多少次。
“你长得乖巧，这字却甚是嚣张啊。”
我面上却不说，心里却存着气，私下偷偷练字，到时候让他大吃一惊。
想到赵璟吃惊的表情，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啧，爱妃这是练字还是梦游呢，别是得了癔症，还是去叫嬷嬷传太医吧。”
赵璟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带着戏谑的笑垂头看着我。
“殿下，你又欺负我！”
我生气的摔了笔，转头时却蹭过他的锁骨。
他抬起我的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怎么能叫欺负我，我要欺负你，也该是去床上。”
“你，”我羞红了脸，气愤之时眼睛越发盈盈动人。
他却突然淡了神色，柔声说要教我练字。
带着我一笔一画写下了赵璟，李蓁四个字。
是我们俩的名字。
他说，阿蓁，我给你取个小字吧。
他又提笔，在那行字下面写下了阿芜两个字。
我有些不满意，我叫李蓁，他叫赵璟，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为什么非得加一个名字。
我为什么要叫阿芜？
为什么偏偏是阿芜？
但我还是笑了，笑着说谢谢殿下。
因为这样他会高兴，可能就会多喜欢我一点。
我在东宫待的时间长了，因着赵璟对我的宠爱不减，宫女们倒是对我敬了三分。
但还是有个别不死心的，认定是我勾引赵璟。
觉得赵璟是个好色的，就想着爬他的床。
被发现时，赵璟发了通大火，一脚将那人踢下床。
后来还要杖毙她。
我不忍心，便想为她求情。
赵璟黑了脸，“你知道吗，我去张氏徐氏那里，她们一刻都要粘着我，更不要说给别人爬床的机会。”
“而你呢，我替你罚这贱婢，你却为她求情。阿芜， 你能不能多在意我一点？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你真的爱我吗？”
爱，怎么就说到爱了？
我心中惶然又害怕，面上就带出了三分。
赵璟怒气更甚，气愤的砸了一个枕头，然后甩着袖子走了。
我让李嬷嬷扶起那个宫女，对她说没事了，明天她就出宫去吧。
没想到那个宫女却笑了。
“太子嫔，你别太得意了，你不过是太子妃的替身罢了，等太子厌了你，你的下场会比我凄惨千万倍。”
“放肆，还不快捆了带下去。”
李嬷嬷抓着我的手，担忧的看着我。
“没事，”我对嬷嬷笑，“我知道的，太子只是喜欢我的眼睛。我没事，我一点都不喜欢太子。”
嬷嬷的表情更加难看，她揽过我的肩，替我擦去眼角要落下的泪珠，叹息了一声，“傻姑娘。”
因着闹了这么一出，东宫里的人都说我要失宠了，等着看我笑话。
一向不屑与我打交道的张徐二人更是结伴来嘲笑我。
“太子嫔，你本就出身卑贱，还不费心拢着太子，以后啊，这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而且姐姐你可知道，太子妃的妹妹谢家三小姐就要回京了，只怕到时候，这东宫里更没有太子嫔的位置了。”
她们咯咯笑着，仿佛我是什么有趣的西洋景。
我放下茶盏，“嬷嬷送客吧。”
她们二人又张扬的离去。
徒留我一屋的寂静和冷清。
我坐在阴影处，默默的看着日落西沉。
“嬷嬷，是不是那谢三小姐回来了，太子便不要我了？”
我拉着嬷嬷的袖子，仰起头，声音艰涩。
嬷嬷头一次没有肯定的告诉我答案，她说：“太子嫔，别问了。”
但事实上赵璟并没有晾我多久。
吵了一架，他不好意思见我，给我送了一堆的礼物。
我心中有气，原想着多拖几天再搭理他。
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还送了我一匹小马驹。
通体黑亮，唯额前一点白。
见到我时，它滚圆的大眼睛盯着我，俏皮的歪了歪头。
“嬷嬷你看，它喜欢我呢！”
我激动的去拉嬷嬷的手，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已经换了人。
赵璟嘴角含笑，歪了歪头看着我，“阿芜，我也喜欢你呢。”
“殿下……”
多日不见他，我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
“好了，是我的错，阿芜胆子小，是我吓着阿芜了，求阿芜原谅我，别再和我生气了。”
“这些日子，我很想阿芜。不知道阿芜愿不愿意原谅我呢？”
他一向是舍得下身段的人，会做乖哄我，但也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