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大旱，兄长临危受命，让灾民免受流离失所之苦。
一朝回朝复命，却未想到带回来的只有那双血淋淋的双眼。
和当朝长公主的一句话。
「顾淮既有眼无珠，那这眼珠子留着也无用。」
不久后，我十里红妆将长公主娶回府中。
直到后来，我冷眼望着瘫倒在地，一脸惊恐的她，嗤笑一声。
「公主的眼光似是不太好，那这眼珠子不留也罢。」
宫中宦官到府上那日，我正忙着将府中装扮的喜庆一些。
父母早逝，我与兄长自小相依为命。
好不容易兄长高中状元，还未来得及庆贺，便被派到大旱的沧州。
事出突然，兄长只来得及留下一枚玉佩与一句话。
「瑾儿勿念，五年之内定当归。」
三年旱灾，终于喜迎甘霖，兄长也回朝复命。
「长公主口谕，还不跪下？」
那位尖嘴猴腮的太监尖着嗓子呵斥。
我顺势跪下，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脸仿佛泛着几分阴森，心中隐隐不安。
「顾淮以下犯上，但念其救灾之功，其罪不累家人。」
我满眼不可置信。
「我兄长向来最是克己复礼，怎会以下犯上？」
我慌张地拉住太监的袖口，却被一把甩开。
「果然顾家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太监嫌弃地拂了拂刚刚被我碰到的衣袖，随后向后面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只见那个小太监佝着腰，手里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走了上来。
我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手指颤抖地掀开那张红布。
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正躺在盘子正中。
「啊！」
我大叫一声，扔掉红布瘫软在地上。
太监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正当准备转身的时候仿佛想起什么，又回身补充道。
「公主还有一句话咱家差点忘了传。」
「顾淮既有眼无珠，那这眼珠子留着也无用。」
说罢拿过小太监手上的盘子，漫不经心地扔到我面前。
盘子应声而碎，那双眼睛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在我面前。
太监环视了一圈张灯结彩的周围，嗤笑一声。
「顾姑娘好好庆贺，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我无心理会他的嘲讽，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眼睛。
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忍不住撇头一阵呕吐，却因胃中空空，只吐出些酸水。
我眼睛泛酸，视线逐渐模糊，随后用手擦去眼中泪水，双手颤抖地将躺在地上的那物慢慢拾了起来。
那双眼睛上的血已经干涸，甚至在滚落时沾上了地上的灰尘。
我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污渍，脑子里努力回想兄长那双平日里满是温柔的眼睛。
最后将它小心地搂入怀中。
「兄长你放心，此仇不报，枉为顾家女儿。」
长公主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位孩子，加上长得明艳动人，甚是得皇帝喜爱，所以养成了她乖张骄纵的性子。
这件事长公主并不遮掩，没几日城中便传的沸沸扬扬。
「据说公主对顾大人一见倾心，想指他当驸马，没想到被当众拒绝，公主很是气恼。」
「何止是气恼，据说公主当场就让人把他眼珠子挖了出来，说他有眼无珠。」
「作孽啊！」那人叹息一声，「后来那顾大人又如何了？」
「谁知道？听说是受了狱中七十二道酷刑仍不肯服软，最后被赐死了。」
我坐在茶摊旁，听着身后人的议论捏紧拳头。
兄长为人向来正直，从不说违心的话，不知道这让他在最后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
我心里一酸，连忙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个时候可不能露出什么破绽。
今日是百花宴，长公主必定会出宫参加。
我今日一袭男装，我的眼睛与兄长生的相似，剑眉星目，加上从小习武，身材高挑，打扮下来倒也看不出是个女人。
我悄然跟着长公主众人来到林中，正准备动手，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捂住我的口鼻。
我心下一惊，此人竟这样不动声色地站在我身后却未被发觉，功夫定是不俗。
我连忙俯身一躲，挣脱束缚后掏出身侧小刀向那人刺去。
却未想到那人像是预判了我的动作，一手握住我拿刀的手，一手从背后掐住我的脖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便感觉那人在我脖子处嗅了嗅。
「是个女人？」
说罢便松了手，饶有兴趣地绕到我面前。
看着已经走远的长公主轿撵，我愤恨地盯着眼前玩世不恭的男子。
只见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恍然大悟：「顾家姑娘？」
见我还想动手，连忙摆了摆手：「我可不是她家侍卫。」
「那你是谁？」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过他一袭华服，自带一股贵气，确实不像侍卫的样子。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小刀挑了挑眉，一副了然的模样，弯下腰凑到我耳边。
还没等我动作，便听到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仅仅只是杀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
「你想做什么？」我警惕地望着他。
他用眼神示意我向长公主走的方向看过去：「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英雄救美，美人一见倾心，以身相许，岂不是顺理成章。」
说罢又看了一眼我的眼睛：「而且你的眼睛生的好看，和你哥哥一样，定是讨公主欢心的。」
听到那人提起我兄长，我心中燃起一阵怒火。
「你究竟是谁？」
只见那人混不吝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过去，可就赶不上英雄救美了。」
我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便飞身向那边跑了过去。
打斗声越来越近，皇家护卫与周围的黑衣人纠缠不休，双方都损失惨重。
只见长公主头发凌乱地躲在侍女身后，见利剑刺去，毫不犹豫地将侍女推了出去。
利剑正正刺入侍女胸口，侍女满眼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
黑衣人将侍女踢到一旁，举剑再刺。
我飞身扑到长公主面前。
利刃穿过皮肉，肩膀传来剧痛。
那人说得对，仅仅只是杀了她，那也太便宜她了。
她加注在我兄长身上的痛苦，我定要她千倍奉还！
我自小习武，旁人都可惜我是个女子，不然定能拿个武状元回去。
黑衣人本就与皇家侍卫缠斗许久，伤亡不小。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均是瘫倒在地。
长公主见胜局已定，微微整理之后又恢复了往常高高在上的模样，向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心领神会，正准备上前逼问，却只见为首的人冷冷地盯着她。
「你作为长公主，却视人命为草芥，我今日不能杀你，你终有一日也会不得好死！」
说罢便向旁边的刀锋撞去，一时间血流如注，没了气息。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其他黑衣人也纷纷向旁边的刀刃撞去。
「倒是一群硬骨头。」
长公主睥睨着地下一片尸野，神情就像看着一群野狗一样不屑。
「公主，这个人怎么办？」
我被侍卫压跪在一旁，直到处理完黑衣人之后才被人想起。
「这人形色可疑……」
长公主懒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正准备把我抹杀掉的时候，我被侍卫扯住头发，被迫仰起头来。
长公主看到我的一瞬间愣了愣神，随后嘴里的话拐了个弯：「公子出手相救，本公主自然是要好好答谢一番。」
在晚上的宴会上，我坐在宾客的首排，坐在主位的长公主频频向我暗送秋波，底下众人自然不是傻子。
「公主前几日才赐死了顾大人，这换新欢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你看这眉眼，和顾大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会是……」
「小声点！脑袋不要了？」
长公主一双眼睛全在我身上，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酒过三巡之后朝我举杯。
「今日多亏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否则不知道今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我先敬公子一杯。」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鄙人姓顾，排行第三，因双亲兄弟早逝，周围人都叫我顾三。」
当我说出我姓氏的时候，场上一片哗然，长公主的脸色也一时间变得很难看。
「你说你姓什么？」
长公主铁青着脸问。
「姓顾。」我环视周围一圈，装作疑惑地小声问道：「可是小人这姓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