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不是什么平常人,
他是个和尚,是皇家佛寺里的元逸和尚。
我本想缓缓图之,
但皇上的白月光皇后殁了,而我的脸,与那皇后恰巧有五分相似。
皇宫选秀的时季即将来临,
我必须要加紧我追夫的步伐!
楔子
好吧我承认,不是恰巧,那殁了的孝德皇后王柠栀,是我的表姐,我和她,是异父异母的亲缘姐妹,不像真是奇了怪了。
然自我的姨丈姨母因贪墨案而被举家抄斩、我的表姐在宫中引火自戕后,我就暗暗决定,此生绝不入皇家。
但不知怎的,我表姐生前不受皇帝喜欢,死后狗皇帝倒搞得声势浩大,常常去皇陵看她,常常驻足在她曾住过的宫殿,哪怕那儿已被烧毁,之后又有宫人翻了新,但已不复当初。
因此,我那生前贼能折腾、一股子傻劲儿的沙雕表姐,硬是被说书的传成了白月光,而关于我表姐和狗皇帝的野史,说书的也是编了又编、传了又传。
我看了看铜镜里与王柠栀颇为相像的脸,又看了看桌案上的《菀菀传》《替身皇后》《替身的自我修养》等时新话本,不禁咽了咽口水。
皇宫选秀的时季即将来临,我一点儿也不想给我表姐和狗皇帝的野史添上一笔。
“备马!”我收拾了话本,忙传了丫鬟。
“小姐,去哪儿啊?”冬儿不明所以,迷茫地看着我。
我暗暗沉住气,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加紧我追夫的步伐啊!
我要赶在选秀前将自己嫁出去,这样才能避免成为下一个替身话本的主角。
但我觉得,我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着实有点难为人——难为别人,也难为自己。
因为我的心上人不是什么平常人,他是个和尚,是皇家佛寺里的元逸和尚。
我想要他在选秀前娶我,还得先说动他还俗,这难度不亚于要我写一本《官家小姐与佛寺和尚不得不说的情史》话本。
白马稳稳地停在了皇城外紫竹林的小亭子边,情史话本的男主此刻正双眸轻阖,席坐在矮脚白玉桌旁,一声一声地敲着木鱼诵经。
他是和尚,却偏生了对多情的桃花眸,虽双眸皆阖,却自那流畅的眼角线也足以想见睁开时的风采,桃花眼下,是俊俏挺拔的驼峰鼻,再往下,是薄厚适中的嘴唇。
他着一身月白色僧袍,握着木槌的手修长、如玉,随着一声声木鱼敲出的,是他轻轻的诵经声。
而此时情史话本的女主正提着裙衫猥琐地靠近,且在心里默念:快睁眼快睁眼,快瞧瞧你未来媳妇儿又来看你来了。
男主果然应女主心中所想,木鱼声戛然而止,他轻笑一声:“施主又来了啊?”
“嗐,那还不是因为想见你……”我撩拨的话随口就出,却见这和尚已免疫我的嘴遁,面不红心不跳,我只好又补了一句,“想见你,听你诵经,传授佛法。”
他睨了我一眼,却不点破我的心思,反而勾唇轻笑,面上却是月白风清、无谓的神情。
我顿时有些痴迷,这和尚,笑得怎么那么像我看的《霸道王爷爱上奴》里的王爷?
可惜了,我不是女主。
他轻笑阖眸,转过了头,接着敲木鱼诵经。我则在玉石桌旁撑着下巴眯眼听着。
紫竹林,流云亭,天光云影,青竹婆娑,月白僧袍诵经念佛的僧人,趴在白玉桌上青绿裙衫听经睡着的少女。
这当是世间最美的一幅画了。
其实我这样缠着元逸,已经有三年了。
三年前,是我表姐王柠栀嫁进皇家的日子,我和父亲母亲、姨母姨丈等人将她送至皇宫东门,后又从别的门进了皇宫去看封后大典。
隆重的封后大典上,就有那么一群和尚诵经祈福,这么一群和尚里,就有一个我正好看上眼的。
好吧我承认,是我见色起意。
我母亲本意是想让我在封后大典上瞧瞧有没有属意的世家公子,我眼神滴溜溜转了一圈,也不知怎的,就落在了他身上不肯移走。
他阖眸诵经,肉色的唇开开合合,面上沉静如温玉,好似世间万物在他心中都不过沧海一粟。
诵经毕,他睁眼,恰好与我对视。
而方才沉静如玉的一张面庞,此刻因桃花眼的睁开倒多添了几分温柔缱绻。
我的心霎时无端漏掉一拍,面颊也无由地发烫滚热。
他像是察觉到我的窘境,礼貌地向我弯唇笑笑。
我只觉脸更红了,我转过了头,不敢看他。
我娘大抵怎么也没想到,我没看上个什么世家公子,倒是看上个和尚。
那和尚大抵也是没想到,初见时脸红耳朵发烫的我,在经常去宫中找我表姐玩,以及结交了傅大将军府的祸祸精二小姐傅闲这个闺友之后,成功地被我表姐带偏、被傅闲同化。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臭死诸葛亮!
我不仅由此变得沙雕,还口无遮拦,撩人的话术一波又一波,媒婆见了我都想请我去写著作的那种。
此后,这和尚每天黄昏在紫竹林的流云亭里诵经时,我都会脸皮贼厚地假装路过被佛法吸引,踏上流云亭,在他身边旁听,纵然总会听着听着就睡过去……
比如现在——
“施主,天黑了……”他用敲木鱼的木槌将我敲醒,我迷迷蒙蒙睁眼,只觉左脸颊一阵酸疼,嘴巴还黏乎乎的。
我嘴巴为什么黏乎乎的?我有点懵。
难不成,难不成他趁我睡着亲了我?我迷蒙地看着他。
他亦看着我,眯眼笑着,继而递给我一个白帕子,还带着股檀香,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我跟着他的动作也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好嘛,糊了我一手口水,我顿时石化在原地,我这算丢脸丢到大明湖了。
不过还好,我脸黑心厚。
“多谢大师提醒,大师,明天再见哦。”我把手在裙子上蹭了蹭,灿然一笑,转身下亭阁,溜得比兔子还快。
还不溜,难不成等着人家给我擦口水吗?
诚然我脸黑心厚,撩拨了元逸多年,但我始终没有我表姐勾搭皇帝的勇气,没有真的上手。
好吧我承认,是我只会嘴遁,我怂。
我是没等元逸给我擦口水,却不想,刚下亭阁没多久,撞上了一匹马,口水全蹭在马上了,连带我的嘴皮子都差点擦破。
我正欲起身与人斗礼,孰料马上骑着的却是个熟人——傅将军家的三公子,傅野。
“蠢姑娘还没嫁出去呢?”他呲牙咧嘴,看了看我未挽起的缎发,笑得无比灿烂。
然我恨不得上前去撕烂他的嘴。
我叫叶眠春,是翰林大学士之女,傅将军家唯恐天下不乱的祸祸精二小姐傅闲是我的闺中好友,她祸乱天下,我背后支持,我们天生一对。
而他的白痴弟弟则是我的死对头,我与他互相瞧不上。
他觉得他姐姐力大无穷、撸铁能手,怎会结交我这么个不思进取的愚蠢闺友,还特地结合我的名字给我取了个“蠢姑娘”的外号。
我亦觉得他不学无术只知耍刀,实乃莽夫之辈。
幸而这个莽夫三年前跟着傅大将军去了边关,我和傅闲这才好过了一些,然今不知怎的,又回来了。
“喂,你还没嫁人,该不会等着我呢吧?”他骑在马上,见我不回话,又问了一句。
“你放……”
我还欲喷他,却见元逸从那小亭阁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他是要回皇家佛寺的,方向与我回家的路相同。
我只得欲屁又止,咬牙笑着道:“你放心,我会嫁出去的。”
适时元逸正走到我和傅野的身边,他看了眼傅野,眼神晦暗不明,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算是见礼,随后又温声对我笑着道:“叶施主,明天见。”
我心中顿时有些春花怒放,他,他很少和我说明天见这种话的,每每都是我先下了小亭子回了家,他等我走没影儿了才回佛寺的。
我痴痴笑着对他的背影招了招手,他定是与我双向暗恋的,我觉得我离在选秀前嫁人又近了一步。
然傅野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我的痴想,我怒不可遏转头看着他。
他大抵是想不到方才还一脸娇羞的我变脸速度竟能快到如此地步,脱口而出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咋还有两副面孔呢?”
我握了握拳,怒笑道:“本姑娘还有第三副呢,你看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