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植和离后,我重回青楼。
他挽着娇妻美妾出现在我面前,却指责我找男人轻贱自己。
我讽刺一笑:“我们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顾植黑脸,声线软了点:“跟我回家再说。”
与顾植和离之后,再在青楼遇见他,我们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他,皱着眉头,眉眼间全是浓浓的不悦。
我怔了一下,很快缓过神来,视线扫过正挽着他胳膊的女人,淡淡一笑:“真是稀奇,我还从没见过敢明目张胆带着妻妾来青楼的人,顾大人果然与众不同。”
顾植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他近似质问地开口:“你为什么在这儿?你很缺钱?”
我挑眉:“谁会嫌钱多。”
顾植的目光直白犀利:“你从顾家带走了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花吗?怎么又回到这个地方?”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不屑和鄙夷。
我嘲讽一笑,意说:“比起缺钱,我更缺年轻的肉体。”
顾植瞳孔骤缩,有些哑然地看着我。
片刻后,他咬牙切齿:“你是在嫌我老?”
我勾唇:“还算有自知之明。”
紧跟着我的视线淡淡地扫过他的新妇,慢条斯理地添上一句:“关键是,老就算了,还想老牛吃嫩草。”
顾植顿时气笑了。
“辛圆缺,就算我老牛吃嫩草,那也比你在这里随便找男人轻贱自己强!”
我不置可否,讽刺一笑。
“我们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顾植面色不虞。
“你什么意思?”
“顾大人这是在装傻?”
顾植深吸一口气,将他的胳膊从那个女人的手里抽走。
他换了轻缓一点的语气,却依然皱着眉头对我说:“别闹脾气,跟我回家再说。”
我倍感荒唐地笑了。
“我们都和离了,谁还要跟你回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实在是多说无益。
我走前想到了什么,随即冷冷地扔下一句话:“顾植,既然你那么想要孩子,那我就祝你断子绝孙,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回到房间里,我猛地饮尽了一杯茶,然后重重地呼吸。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气到浑身发抖。
我与沈植成亲两年,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于是本来就看不起我出身低贱的婆婆就打定主意想给他找个小妾。
关键是,沈植没有拒绝。
我辛圆缺这辈子,虽然出身不好,自小就被卖到了青楼。
但是除了顾植,从未轻贱过自己。
我破釜沉舟地嫁给顾植,赌上了自己的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却还要与别人共享一夫。
这未免有些可笑过分。
所以我逼着顾植签下了和离书,实际上他全程也反应平平,并没有说出什么挽留的话。
这就是我强求来的两年,最后三言两语便与顾植结束了关系。
我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自己因为顾植的出现而心神动荡。
可是脑海里依然不自觉地回想起他和新妇挽着手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恩爱非常。
让我看着就觉得刺眼。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门被人轻轻敲响。
“辛姑娘,有人来找你谈生意了。”
我一听,立刻收拾好情绪去开门,就见到了扬州来的商人贾秋生。
他张口便是:“没想到这青楼的老鸨,竟然这样年轻漂亮。”
“……”
我从顾府出来之后,拿出全部的资产盘下了这座青楼,他叫我老鸨也没错。
贾秋生进了屋子,四处地扫了两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坐下:“我听说,你也是刚接手这青楼不久,恐怕很多事都没摸透吧,就敢和我谈生意了?”
我关上门,淡淡地笑了。
“贾老板可别看不起人,我虽然是刚接手,但在这青楼待过的时间,可比一般人还要久。”
闻言,贾秋生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半晌后他笑了。
“没想到辛姑娘也是这样的出身。”
因为顾植和他娘,我一直有些忌讳别人提我的出身,所以皱眉有些不悦。
贾秋生混迹江湖,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换了话题。
“想必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瘦马都是扬州一等一的好,你要想让她们给你招揽生意,那开价就必须阔绰些。”
我敛了眉眼。
“贾老板说的是哪里话,若是能邀请到瘦马来这里舞上一曲,您尽管开价。”
贾秋生笑了。
“你也是个爽快人。”
我正与贾秋生举杯对饮,详谈瘦马舞曲的事宜时,门却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我一抬眼,就看见顾植抿唇站在门口,眉眼绷着,一副气极的模样。
见此情景,贾秋生率先开口调笑。
“辛姑娘这是还有别的生意要谈?”
没想到他说完这句之后,顾植更是恼怒不已,咬牙叫我:“辛圆缺!你就那么缺男人?”
我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只是对着贾秋生愕然的样子笑了下。
“贾老板见笑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下次我们再约。”
贾秋生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商人,戏谑了然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撑着桌子站起来。
“既然你有事要忙,那贾某就先告辞,不过事情已经约好了,到时候贾某直接把人送过来,辛姑娘记得招待就好。”
我和贾秋生的这几句对话落在顾植的耳朵里,惹得他越发震怒。
在贾秋生越过他要出门时,顾植甚至抬手想要给他一拳。
我淡淡地制止:“顾植,你要这样就没意思了。”
顾植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拳头悬在空中迟迟未放下。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之后,顾植疾步走到我面前,低头紧紧地盯着我。
“辛圆缺,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找男人?嗯?他那点比得上我?”
我哂笑道:“你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
顾植顿时沉默,然后低哑地说:“别闹了,跟我回家吧,我们不和离了。”
“……”
我静静地看了顾植两秒,觉得可笑。
“顾植,我跟在你后面这么多年,你纳妾休妻,可曾考虑过一点我的感受,现在你看不得我找男人就想挥挥手把我招回去,你以为我是狗吗?任凭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顾植看着我,想开口说些什么。
我摆了摆手,有些寡淡地开口:“我现在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了,就算我找的男人比不上你又怎么样,只要人家对我好就行,我也愿意爱他。”
我刚说完,顾植突然眼底一暗,呼吸急促地抓住我的手。不准,你说过只爱我的!”
我没所谓一笑:“那是曾经。”
在我有印象的记忆里,爹娘重男轻女,所以最寒冷难熬的那个冬天,我被他们卖到了青楼。
从那之后,我学曲跳舞,接触琴棋书画,全都是为了将来取悦男人。
那时的青楼老鸨将我当作掌中宝一样培养,她觉得我长得好,以后一定能帮她钓到大鱼,所以最初只是上台舞上几曲,从未接客。
而我及笄之后,接的第一个客就是顾植,从此他包下了我的每一夜。
我也曾问过顾植是不是对我动了真心,否则为何只与我夜夜笙歌,他的回答是:“习惯了。”
因为这个“习惯”,我与他纠缠不清。
就连他跟我提出成亲时,也只是说,“到年纪了,不想娶别人,你最合适。”又因为这一句“合适”,我与他有了两年的夫妻名分。
可实际上这两年,我并不快乐。
顾植的母亲是个很清高的妇人,她看不起我的出身,认为我玷污了顾家的名声,所以从未在外承认过我的身份,一直都对我处处刁难。
我给她请安,她让我斟茶,热了不行,冷了不行,总要为难我半个时辰。
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我每每低头不语,自尊心却总是被她狠狠地踩在脚下碾碎。
顾及顾植,我从未与她争执过。
但是顾植也并不是个好丈夫。
他在朝谋官职,早出晚归,极少与我温存,时常晚归都是倒头就睡。
我给他往书房送汤盅,还未进门,他便喝住我:“别进来,别打扰我!”
于是我只能怯怯地收住步子。
我在顾府两年,受尽了婆婆的冷眼,顾植也对我不上心,久而久之下人也对我更加不恭敬。
而我忍气吞声,只为了能与顾植继续走下去。
顾植不爱我,可我却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那时我觉得顾植就是我的救世主,他把我带出青楼,又是我第一个男人,我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