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为我沐浴,只为把我送入佛子寝殿,巩固王权。
“卿卿,假诱即可,未来我与你共赏江山如画。”
后来,佛子疯魔,天降大疫。
身怀六甲的我也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祸世灾星。
他贬我为奴,杀我骨肉,甚至要赐我腰斩之刑以解灾年。
呵呵,都说君无戏言,可君哪一句不是戏言!
我毅然赴死,他却哭红了双眼,苍老了不过三十的面颊……
红罗帐暖,热气匍匐,新王亲自为我沐浴,本应春风一度。
我却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你我定情三载,当真要让我去色诱佛子吗?”
齐湛抚摸我的手略有停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卿卿,假诱即可,只要让佛子身败名裂,未来我与你共赏江山如画。”
“佛子不除,天下难定。”
“我需要你。”
是啊,我乃西域第一美人,容貌艳绝,曾以一舞换得藩国半壁江山。
最适合做那柄美人刀了。
自齐湛登上乌兹王位,周边的小国纷纷遣使携带大量奇珍异宝,美人胡姬,忙不迭向这位西域大国的新王致敬示好。
直至佛子无故回到乌兹王庭,风向才渐渐变了。
往日对齐湛唯唯诺诺的大臣们,有不少动摇,只因佛子是现存唯一的王子,是乌兹王位最为正统的继承人。
佛子自幼入佛门为僧,待修行圆满,就要正式受封佛子,统领西域佛门所有僧众,乌兹群臣和百姓都将他奉为神明。
而齐湛,只不过是旁系罢了。
王位岌岌可危,齐湛对佛子触碰不得,只能陷害。
就在前几日,王后的兄长向齐湛进言:“佛子少时曾恋慕贵妃娘娘,贵妃色艺双绝,或可为王上所用。”
是以,齐湛亲自为我沐浴过后,我身着一身殷红的薄纱舞裙,进入佛子寝殿。
翌日清晨才出。
佛子破戒的消息在齐湛的助力下,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自此,世上再无佛子,只有流连人间的疯和尚。
而我,也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祸国妖妃。
罪不容诛。
回到寝殿之后,我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齐湛稍后就过来了,他摒退了所有宫人,就那么冷眼瞧着,任由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我搂进怀里。
“卿卿,昨晚,你和佛子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听宫人报信的时候说,侍卫破门而入之时,你正与佛子交颈而卧,唇齿留津……”
“现在佛子疯癫离去,僧众要我给他们一个说法。”
“我已尽全力护你周全。”
“从今以后,你便是乌兹王庭中最下等的奴。”
我倏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枕边人。
“你说什么?”
“明明是你要我去色诱佛子破戒,保你稳坐王位无虞的啊!”
“到头来,你不护我、怜我,竟还要弃了我吗?”
齐湛蹙眉,看着我的神色之中颇为不耐烦。
“只是权宜之计,你懂点事。”
说罢,那个口口声声要与我共赏江山如画的男人,拂袖而去。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朝凤宫,此刻已是一座彻彻底底的冷宫。
我的吃穿用度,也成了宫中最末等的。
甚至偶尔会有馊了的饭菜。
但不知为何,齐湛每天都会偷偷到我这里过夜。
他睡床,我睡地下。
常听他梦中呓语,自佛子叛佛后,瘟疫之风便从乌兹王都可是蔓延,有席卷整个西域之势。
一大师说,这是佛祖对乌兹乃至西域降下的天罚。
佛子破了色戒,佛将不佛。
若要破了此灾,只能将我这个罪大恶极的妖女献祭出去,以消诸佛之怒。
百姓终日惶恐,寝食难安,甚至有些胆大的聚众于乌兹王庭,誓要让齐湛把我交出去。
但这些,齐湛从未和我说过。
恐是良心发现,觉对我不住了吧!
许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有次他晚上过来的时候,发现我晕倒在地上。
我醒过来时,正好对上他那双要吃人的眼睛。
齐湛说,我腹中有了孩子,经太医诊断是三个月。
齐湛说,孩子不是他的。
还未等我从床上坐起来,他就朝我扔过来一包药。
低头看去,一包堕胎的红花落入眼中。
“齐湛,我腹中胎儿是你的血脉。”
我赶紧解释,盼望着他能信我,放过我,也放过我腹中的孩子。
却没想到,这幅反驳的模样彻底惹怒了齐湛,他眸中冷意更甚。
“够了!三个月前你色诱佛子,苟且模样诸多侍卫都亲眼所见。”
“想来这个孩子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我明明和你说的是假诱,谁知你竟按捺不住骨子里的淫贱,假戏真做。”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握着红花的手紧了又紧,喉中酸涩只能强忍着压下。
“喝了,多说无益,今日必须拿掉这个孽种。”
齐湛眼神凝在那红花上,言语中不容置疑。
我没有回话,只是抚着腹部。
这腹中是他的孩子,是四月胎,不是太医口中的三月胎。
可他不信啊。
见我没有动作,齐湛将大量的红花全部放入碗中,并唤来两个粗壮的宫女,强行给我灌下。
很快,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全身。
即使唇被咬的血肉模糊,我都不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们的孩子终究是没了。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
我对齐湛,是一见钟情。
乌兹向来以舞乐闻名,而我早就凭借艳而不俗的舞姿盛名在外。
世人皆知,我的舞蹈,兼具西域浓墨重彩的风情,又有中原的华美庄严之相,若得一见,不负此生。
更有甚者,西域一小国君主,向乌兹王发出信函:愿以半壁江山换我一舞。
那年,我受旧王之邀为联谊宴献舞,一眼就注意到了宴席角落中的齐湛。
他是旧王从荒漠中捡来的孩子,并不受宠。
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只那一眼,我便认定了他。
犹记得那年花前月下,他执我之手,立下情深誓言:
“我齐湛在此,上启诸天神佛,下告黎民百姓。”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得卿卿足矣。”
“不相欺,不相负。”
“若我为王,她必为后。”
“且六宫无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爱来的太过热烈,初次怀春的少女难免被蒙蔽了双眼。
我帮他讨旧王欢心,帮他笼络朝中大臣。
成为他手中那柄最锋利的美人刀。
最终,害人害己。
被强灌下红花后,齐湛再也没有来过我这里。
听甬道过往的宫人说,瘟疫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西域,民众沸反盈天。
“清君侧 ,斩妖妃!”
“她勾引佛子,使得天降大疫,不得好死。”
“妖孽啊。”
……
乌兹民众乃至他国使者都容不下我这个妖女活着危害人间。
许是顶不住压力,齐湛妥协了,赐我腰斩之刑。
腰斩吗?
用利斧从腰际铡下,把上半身放到那桐油板上,这样血流不出来,痛苦异常。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当你在高处时,他们会嫉妒艳羡;当沦落到卑微,他们便闲看好戏。
刑场,我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到人们的喜悦。
“她死了,我们就有救啦!”
“勾引佛子,离经叛道,她就是个祸害。”
“若不腰斩妖女,瘟疫就会蔓延整个西域啊。”
“快铡死她,铡死她!”
我抬眸看向高台上的那人,示意他过来,离我近一点儿。
当龙纹靴到我跟前的时候。
“湛哥哥,你真的要我死吗?”
“嗯。”
“你也觉得我是妖女?”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把我紧紧搂在他的怀里。
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卿卿。”
“你也看到了,瘟疫来势汹汹。”
“大师说腰斩之刑可消灭邪祟,我别无选择。”
“为了乌兹乃至西域子民,你就忍忍。”
“若有来世,你依然是我的妻。”
我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深爱了多年的夫君,只觉陌生。
这些连三岁孩童都不相信的谎话,他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真以为我还会犯傻吗?
我努力在台底众人中搜寻着那一抹玉白袈裟,声泪齐下:
“佛子持戒甚严。”
“那夜我以身诱之,奈何佛心依旧。”
“疯癫之状只是表样。”
“万千罪责,皆系……”
话音未落,重重弓箭护卫之中,一支利箭突如其来,分毫不差的刺入我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