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努力扭头看向身边,却是空无一物。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忽然觉得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枕边。
抬眼望去,惨白的天花板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猩红的猫眼……
还是那条熟悉的长巷,淋淋漓漓的细雨。
一阵夜风带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哀叫。
猫?
我暗暗攥紧了手中的伞,加快速度向巷子的尽头跑去。
半个多月前,遭遇车祸的我出院了。
要说这次车祸之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话,我身边出现了一只猫。
那只猫眼里丝毫没有一般野猫的那种警惕。可是在那么定定地盯着我时,眼里又似乎带点别的什么东西。
出院那天,我无意之中看见它趴在一幢楼后面阴暗的角落里,我走过去的时候,那只猫就抬起头看我。
触碰到这种目光,我只觉得周身如处于冰窖般寒冷,一种难言的恐惧席卷了全身。
自此以后,每到黄昏之时,我总会觉得身后有两道幽幽的目光。
可是每当我回头,却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但也让我知道那目光并非空穴来风。
吃过晚饭,我斜倚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注意力顿时被一条弹出的新闻所吸引。
“疑似某非法研究组织在本市留下线索……”我轻轻念出声,顿时感到一种无力的酸楚。不止是这条新闻,对于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我完全没有印象。
正当心绪恍惚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
一张图片?
我莫名其妙,点开一看却一愣——图片里是繁琐的花纹般的图案,交横错杂深浅不一,却又没有构成什么具体的内容。
可又像是有什么蛊惑力,让人很难把目光移开。
看得久了,我才猛地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这是怎么了?我心底隐约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再看屏幕,不知何时,那些线条却好像开始移动了,汇聚成一个燃烧着的图形,在离屏幕有一点距离的地方浮出来。
那是一只猫——一只在烈火中痛苦挣扎着的猫。
“啊!”像电流穿过全身,我一下子把手机扔了出去。
深呼吸几下,我拾起手机,再按下启动键,图片和对话框却都退出了。
怎么回事?这是类似那种“盯着图中的红点看20秒钟再看墙,就会出现女鬼”的视觉残像图片吗?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发这种恶作剧给我。
但是,又是猫吗……?
正不安地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一个激灵,用力地拍了拍额头。
是我妈没带钥匙吗?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答。
不是我妈在敲门?我刚伸到门把手上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张图片的缘故,我总觉得心里有点发怵。
我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不知道是不是走廊的灯坏了,外面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刚想回到屋里,又几声敲门冷不丁在我耳边响起。我一个哆嗦,声音已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到底是谁?”
仍然没有回答。刚才的人也没有再继续敲门,我只觉得那一片漆黑的寂静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我犹豫了一会,扣上门链,壮着胆子打开门,借着室内的灯光,却分明能看到门外并没有人,只隐隐传来一种若有若无的,潮湿的腥气混合着木头屑的味道。
怎么回事?我往下看去,却发现不远处的地上似乎放着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才发觉手心已经被汗浸满。
因为被门链拴着,门只能推开一条小缝。我想了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凑到门缝上,将光打向放在地上的那个东西。
一只无顶的破旧盒子在光照下出现。略将光线上移,却是一只猫头赫然出现于其中。
那只猫的双眼似是被齐齐剐去,只留下血肉模糊的眼眶空洞地对着天花板。一只只乳白的蛆虫在其中扭动,部分还从微张的口腔中爬出。
整个猫头已经开始腐烂,沾染了整个头部的凝固的黑血从眼眶一直蔓延到嘴角。
那猫脸正对着我,漆黑的眼眶里满是怨念,眼角挂着的那两行血泪像是在对我控诉着什么。
微凉的夜风抚动着打结的猫毛,我觉得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席卷了全身,一时间甚至叫不出来,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个惊雷炸起,我猛地反应过来,手机掉落在地,一片黑暗中,我觉得那空洞的眼眶似乎要把我吸进去。
惨叫一声,我哆嗦着伸出手想要关门,过度紧张之下,甚至一连关了两三次才关紧门。
这是谁放的?放这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放在我家门口?
我两腿软得走不了路,撑着墙缓了一缓,捡起手机,把全家的灯都打开了。跌跌撞撞地坐在沙发上,我随手抓起一边的毯子将自己牢牢裹住,却分明能感觉到身体依旧颤抖。
头开始痛起来。出院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突如其来的难受了。我努力地抑制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可眼前却还是一点点黑了下来。
“蔚然……蔚然!”
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唤声。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见妈妈坐在我身边焦急地望着我。
我撑起身,觉得眼前还有点发黑,一时间脑子里非常混沌,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躺在这里。
“怎么了,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妈环顾了一圈满屋亮着的灯。
我清了清嘶哑的嗓子,突然发现妈妈手里捏着一只破旧的盒子。
这只盒子……不是刚才放着猫头的那只吗?
我妈正在捡我扔下来的毯子,一抬头发现我盯得死死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开口:“我在门口看见一个不知道谁扔的纸盒,就拾了进来。”
里面没有猫头?难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个敲门的人又把它弄走了?
那留下这个空盒子又是为了干什么呢?
我妈不解地看了一眼我,把盒子扔了过来。我接住盒子,却发现上面没有半点血迹,嗅了一嗅,也没有什么类似腐肉的异味。
只是盒子像是用草稿纸折的一样,上面线条杂乱,破旧不堪。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我难以置信地反复翻看着盒子。
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倒吸一口凉气,努力想要捋一捋思路,却又开始头痛了。
回响的敲门声,昏暗的光线,充满怨念的眼眶……这一切,真的是刚刚发生过的吗?
刚才看到的是真有其事吗?还是说,只是我刚才做的一个梦?
不对,那怎么可能是梦啊?
不行,头好痛……
我妈看我神色异常,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出院这些日子,你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好像,做了个噩梦。”果然,是梦吧。
是梦吗?
为什么会觉得是梦呢,明明门口有这个盒子。
思维好乱。
“是不是又在费劲记起你忘了的事了?”我妈捏了捏我的肩膀,“别太难为自己了,等后天复诊的时候再好好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嗯……”我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剧烈的头痛让我丝毫无法思考。
“今天到学校了吗?觉得怎么样?”我妈又随口问道。
“就那样吧。”我敷衍了一句,把盒子扔在茶几上,不敢再细想。
可是,最近出现的怪事,好像总是和猫有关系啊,我抬起头:“妈,我以前有没有养过猫什么的?”
我妈一愣,深深地看了一眼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什么猫?——你没事就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哦对,记得吃药。”进房间前,我妈把一板白色的药片丢了过来。
我捏着手里的药片,不解地看向走向房间的妈妈,也只得回到房中。
但就在关上房门那一刻,借着余光,我仿佛看到客厅的茶几边上,从那只盒子中掉下一只蛆虫……
夜已经深了,我却辗转难以入睡。尽管努力克制着自己,那似梦非梦的惊悚画面却依旧反复闪现于脑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隐约有了一点睡意,恍恍惚惚间,一股极淡却刺鼻的腥味混着木屑的味道却悠悠飘来。
什么?我猛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人按着那样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