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哥哥在我的水里放了安眠药。
但没想到我对安眠药过敏,当场休克,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亡。
事后,父亲和母亲为了保住他们唯一的儿子,对外宣称我是自杀。
骂骂咧咧的说生了个讨债鬼、赔钱货。
母亲逢人便说我死的可惜,不知道还以为感情多深呢。
实际上就是可惜我过一个月就十八岁了,可以卖了给哥哥换彩礼钱。
然而,再次醒来,我却回到了两个月前。
高考前夜,我坐在床上复习资料。
一向厌恶我的哥哥却莫名其妙的进了我的“房间”,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小余,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顾成梁挤出来一张笑脸,把杯子递给我。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明天就要高考了。
我就要逃离这个“家”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我接下水杯,喝了大半。
「谢谢哥。」
也没注意到他的眼底一闪而逝的疯狂。
「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也没心思去想。
正要回去做题,突然感到一阵恐惧的心悸——
顾成梁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嘴里絮絮叨叨:
「啧啧啧,就你还想去高考?早点嫁人不好吗?」
可是此刻的我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哥、哥救救我……」
他就靠在门边,而我躺在床上拼命的挣扎。
明明近在咫尺。
好像什么东西逐渐抽离。
我还没来的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我就这么死了吗?
我看见顾成梁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他小心翼翼的去探我的鼻息。
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我杀人了!爸!妈!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闻言赶到的爸妈被屋里的场景吓了一跳。
本就狭隘的空间一下子挤进了三个人,还有一具躺在床上的我,更加的逼仄。
「哎呦!这个死丫头!」
妈妈上前扶起瘫软的哥哥,语气里满是嫌弃。
爸爸倒是冷静了下来,皱着眉问他:「成梁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在水里放了安眠药……她她就死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顾成梁早已吓得神智不清,甚至开始挣脱妈妈的手。
是了,安眠药。
可是我对安眠药过敏啊。
失眠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我曾去小诊所偷偷开过安眠药。
当时为了见效更快拿到手就把药吃了,不到三分钟我就开始呼吸困难,幸好有好心人把我送进医院。
哦,那天我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我最亲近的家人在哪呢?
他们在骂我放荡,年纪轻轻就学会夜不归宿。
我回到家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和数不清的拳头砸在身上。
没有人关心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的灵魂就坐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听着顾成梁发疯似的大叫。
「贱蹄子,哪有人一片药就死了!」
母亲恶狠狠的咒骂,仿佛我是她的仇人。
「死了就死了,别吵吵嚷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儿子杀人了?」
父亲很不耐烦的打断她,抽了口烟。
我的死亡就这么被他们三言两语的定下了。
很快,死亡证明就批下来了。
我的尸体被拉去火化。
母亲像个泼妇一样和殡仪馆的负责人讨价还价。
后来,她拿着个旧奶粉罐子装了我的骨灰。
走出殡仪馆没两步就扔进了垃圾桶。
我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就那样轻飘飘的,消散了。
我这个孤魂野鬼到处飘荡,看着他们一家人依然活的快乐。
只是母亲偶尔提起我,然后咒骂我死的太及时。
我从小就不受人待见,因为是个姑娘。
母亲怀的是双胞胎,但是她不知道。
由于营养不良,生我们的时候很困难。
据说,母亲差点因为我大出血。
那时候计划生育还很严格,我们家被迫罚了好大一笔钱。
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欠顾成梁的,我欠顾家的。
顾余顾余,多么,多余。
年龄尚小的我什么都不懂,想着只要学习好,爸爸妈妈就一定会喜欢我。
于是我拼了命的学习,年年拿第一。
我得到了什么呢?
一个又一个的巴掌。
他们说,是我在娘胎里抢走了顾成梁的养分,害他体弱多病。
好像我的成绩是偷来的。
而顾成梁像个富家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住着家里最宽敞的房间,我只能蜷缩在昏暗的楼梯间。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是我的活,还要随时被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父母在外工作时受得气全都撒在我身上,所以夏天我从不穿短袖和裙子。
生怕别人看到衣服下狰狞的痕迹。
我唯一一次被父母关心,是中考时考到全省第一。
当地最好的高中都亲自打电话报喜。
我以为他们终于看到了我的努力,可是现实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
五万块钱和三年的学费全免。
我被送进了全市最差的学校。
而我的哥哥是爸妈砸钱塞进了中专。
十三中,家长眼里的垃圾学校。
极其混乱的学习环境、不负责任的老师、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和喜欢霸凌的小太妹。
这是我三年所有的记忆。
甚至我的保送名额也被校方偷偷调包。
我以为我熬过高考就能解脱了。
没想到我却被亲生哥哥杀死。
只是因为,他嫉妒我。
多么,可笑啊。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但鬼怎么会有眼泪呢?
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周围各种杂乱的辱骂和嘲讽。
小腹一阵一阵的痛感传来。
我睁开眼睛,这里是——
十、三、中。
「呦,我们的学霸终于“醒”了啊!」
画着浓妆的女孩在我的脸上拍了几下。
「顾余,下次再敢勾引我男朋友,可不就是一桶水能解决的了。」
「就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不要脸的婊子!」
说罢,她就带着几个小太妹走了。
记忆渐渐回笼。
这是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因为收到一封情书而被刘玲和她的小跟班堵在厕所里。
她们用清洁工人拖地的脏水浇了我一身。
正巧我来了例假,竟然在厕所里疼昏了过去。
还是第二天被同学发现的。
可是,那封情书的主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腹部的痛感愈加明显。
但我不能晕在这里。
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去,走出后门的小巷,还能看见零零散散的人影。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就放心的晕了过去。
意识消失之前,好像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病号服。
一个男生正在一旁写试卷。
「是你送我来医院……宋哲?」
我有些震惊,大概有将近三年没见过他了。
「咳,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我没事了,谢谢你。」
他端给我一碗粥,眼神有些不自然,「要我喂吗?」
「啊?不不用了。」
我连忙拒绝。
我和宋哲做过将近半年的同桌,这人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长得高大帅气,篮球打得也不错,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人挺聪明的,就是不怎么喜欢学习。
我们两个其实交流挺少的,我忙着学习也没怎么注意过他。
不过听说中考时超长发挥,考进了一中。
「顾余,十三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宋哲突然开口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没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被浇湿的衣服、身上的伤疤,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十三中向来界限分明,有钱有势的少爷小姐从不把我这样只会死学习的人看在眼里。
无非就是集体孤立,偶尔放点小玩意儿在我的位置上。
刘玲是个意外。
她的姐姐是顾成梁的女朋友。
厌屋及乌吧,她也讨厌我。
像今天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没有人会帮我,和我一样的人自身难保,老师和校方永远只会偏袒她们。
就像上辈子的保送名额。
宋哲把卷子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
「我不相信你没有证据,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顾余,你要为自己想想。」
「快高考了,你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可以帮你。」
他看着我,眼睛里是坚定。
「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哲家里有背景我知道,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当然有证据,从第一次被霸凌后我就有了随身带录音笔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