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生在一个温暖健全的家庭。
弟弟黏我,妈妈护我,爸爸从来不会多加干涉我。
直到国内最大的色情网站爆雷,警察叔叔找上门来把爸爸跟弟弟带走,妈妈歇斯底里地叫骂。
“你本来就是个骚的,拍点照片给别人看看怎么了。”
这时我才知道,一直以来的温情不过都是他们利用我赚钱的手段。
原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完蛋,没想到再度醒来,我竟回到了弟弟拿着相机对着我的那个下午,我笑着夺过他的相机。
“要不姐姐替你拍两张照?”
……
又一次陷入梦魇,铺天盖地的大尺度照片朝我砸来。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学校,甚至是走在路上,我都会接收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他们用露骨侵犯的目光打量着我,口中尽是不加遮掩的嫌恶之词。
“这就是那个骚到没边的芭蕾舞女?啧啧,身材也不怎么好嘛,穿上衣服也就那样。”
“听说曾家人可是借着她赚了不少钱啊,临江豪宅都好几栋!就是房本上没她这个主人公的名字。”
“笑死了,靠艳照赚钱还好意思装清纯女,喂!白天鹅!你一晚上多少钱啊?哥包夜!”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温暖开明的父母亲变成了扼杀我的魔鬼,听话可爱的弟弟变成了鱼肉我的刽子手。
流言蜚语压得我喘不过气,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时常会想与其苟活在世,不如重来一世。
终于我有勇气去做这件事时,竟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许是我的怨念太重恨意太深,在我渡过生死瞬间的那一霎,天给了我生的机会。
咔擦咔擦……隐隐约约有快门声自我耳边响起,声音很近,也很熟悉。
睁眼再见弟弟,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将他死死按在床边扼住。
嘶哑又难听的声音自他喉间发出,看着弟弟逐渐血红的双眼,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文柔你在干嘛!你放开你弟弟,他快被你掐死了!”
见曾文奕受伤,妈妈尖叫出声,连滚带爬地朝我们奔来。
我被一把甩开,整个人如同扯线木偶般跌落在床边,冷冰冰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就是他们啊,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妈妈跟弟弟,曾经毫不吝啬向同学亲友夸奖过的家人,把我拽下地狱深渊的恶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我几乎呆滞地坐在角落,任由缓过来的弟弟跟发了疯的妈妈不断质问。
肩膀不停被摇晃着,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陷入了梦魇。
不对!这感觉太真实,这不可能是梦。
耳边被我屏蔽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妈妈跟弟弟的声音。
“曾文柔你应我一句啊!文奕,文奕!你快过来看看你姐姐。”
“姐?姐你怎么了?”
视线聚焦,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世界,墙上挂着的日历指向七月八日,是我暑期噩梦的开端。
妈妈跪坐在我面前,一脸担忧地摸着我的脑袋,似乎全然没把方才我发疯掐弟弟的事放在心里。
“乖乖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妈妈在呢!弟弟也在呢!我们都在,宝贝别怕啊……”
蹲在不远处查看相机是否损坏的曾文奕也同样附和道。
“是啊,姐别怕,我可在这守着你呢!”
真是可笑啊,明明你们两个在我身边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将思绪拉回,把目光放到曾文奕手里的相机上,“你刚刚是不是在拍我睡觉?”
曾文奕毫无负担点点头,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甚至还嘟起嘴抱怨了几句。
“是啊!姐你也是真奇怪,刚刚明明睡得好好的,突然就窜起来狠狠掐我,要不是我身体好估计真要被你掐死了。”
我张了张嘴,周身戾气再次压制不住的往外散落。
偷拍睡梦中的姐姐,这真的是一个正常弟弟能做出来的事吗?亏得我曾经还如此信任他……
如果不是他,那我怎么又怎会经历后来那些事?
准备起身把我带回床上的妈妈看我眼神不对劲,狐疑地问。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文奕?他哪里得罪你了?”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宁愿让指尖陷入肉中也不愿让妈妈跟弟弟再看出我的异样。
忍着作呕的感觉,我再次恰到好处的红了双眼,跟一头受伤需要母亲安慰的小兽般撞进她怀里。
“妈妈,我刚刚做了噩梦,一睁眼就看到弟弟在我面前,我害怕起来就……”
说完,我又惺惺作态地从妈妈怀里挣扎出来,转身扑倒在弟弟面前,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
“奕奕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真的吓到了……”
曾文奕显然不太习惯我这般哭诉央求的模样,他有些无措地把我扶起到椅子上柔声问询。
“姐……你怎么了?”
我知道曾文奕对我的态度为何这样,毕竟我也曾是芭蕾届被著为新一代白天鹅的卓异舞者。
人们更常见到的,是我那恃才矜贵的高傲模样,而不是后来那黯然销魂的落魄形象。
我摇了摇头,拿起弟弟放在桌边的相机,破涕为笑。
“要不姐姐替你拍两张照,补偿你吧?”
以往,我从来不会过问弟弟照片拍的怎么样,顶多就是成片出来是扫几眼就当看了。
这回,我不仅突然拿过相机,还突然开口要给他拍照,曾文奕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他三两步走过来,用力抢过我手里的相机,一边查看我有没有调到相册,一边敷衍的对我说。
“你别动别动!姐!这玩意你又弄不懂。”
“而且拍我做什么?我又没你长得好看,拍我不是浪费内存嘛!”
神色明显紧张地妈妈也松了口气,笑着把我拉回床上转移话题道。
“咱们女孩家家的安心当模特就好啦,那些粗重活给男孩干。”
“咱乖乖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糖醋排骨跟酥炸小鱼怎么样?”
众所周知,舞者需要控制体重,特别是在暑期无人看管的情况下更需自律。
而我正是个自律到极致的人,不管在不在演出期都会按照导师的标准进行清淡饮食。
妈妈说的这几道菜,从来就不在我的用餐标准之内,反倒都是弟弟最喜欢的菜品。
既然都回来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
我抿抿唇,假装看不到隔壁点头如捣蒜的弟弟,轻飘飘回答。
“不要,白灼菜心就够了。”
“别的不用再做,看了我也会馋,妈妈应该不介意跟我一起吃素吧?”
妈妈笑容凝滞,有些尴尬地看了我跟弟弟一眼,烦厌的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好,妈妈就当减肥了,反正咱们下个月也要去温泉山庄了,瘦点好穿比基尼~”
说到这个话题,弟弟也活跃起来,他兴奋地冲到客厅抱起一堆快递向我展示。
“姐!我给你买的衣服都到了!什么款式的都有,这次咱们一定能出片!到时候指定迷死你那帮男粉丝。”
我恍然大悟,原来魅男的标签早就被弟弟一手打下,网络上那些说我擦边出家也并非空穴来风。
曾经我也有所疑惑,那些花大价钱买我照片的顾客到底从何而来,他们怎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如今一看,一切都有迹可寻,曾经听起来再正常不过的话,现在入耳却像一记记重锤击来。
他们在我身上所做之事,还真没有一件多余。
我垂下眼眸,藏起眼中厌恶之色。情绪平平。
“是吗?可我的泳装还有很多,甚至很多都只穿过一次,不如还是退了吧?”
气氛再次凝固,今天我的反应实在太过反常,曾经的一味顺从都变成了句句诛心。
妈妈向神色骤变的弟弟摇了摇头,暗暗对他摆了下手心示意他先出去呆着。
曾文奕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相机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将一大摞泳装都带走。
我没有说话,甚至拒绝跟妈妈交流,自顾自坐在床边收拾刚刚被弟弟坐乱的一角。
妈妈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糟心。
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逼迫我看向她。
“柔柔,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不想拍照了?”
又来了,经典的怀柔战术。
从前我也不是没有过厌烦镜头的时候,可每当这时候,妈妈就会用无数话语来说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