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里的第五个女孩。
从小就被亲爹卖给其他家。
哪家买了我,过不久他们家就会生男孩。
但他们有孩子后都会把我退回去。
直到我六岁那年被第八次退回来。
「老哥,孩子我真要不了了,家里一下来了对三胞胎,都是小子,你这闺女我是真养不了,只能给你退回来。」
「你家闺女多,好养活,以后还能收彩礼,我家小子可不一样,那可是要娶媳妇的。」
说罢直接把我往前面一推,转身就跑了。
我爸气的眼睛通红,却也不敢追出去,只因他没儿子,没底气。
气狠了的他看见我呆呆愣愣的站在一边,直接抓起我的头发甩出去。
喘着粗气说「丧门星,赔钱货,要不是你挡了弟弟的出生路,我能现在指着鼻子让人骂的不敢还嘴吗?」
说完也不管门口疼的蜷缩在地上的我,猛的甩上院门进屋了。
村里看热闹的人在门外吆喝「柱子,你这不行啊,就连闺女也没人要,是不是种子不行啊。」
「哈哈哈」
「可不是嘛,种子不行就让我来,我家头一胎就是儿子。」
门口一阵哄笑,可我爸愣是没敢出来。
村里老人说我爸年轻的时候是混子,打的十里八村的没人敢惹他。
可等我大姐出生后就变了,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当时还能安慰自己先开花后结果。
国家政策也规定第一胎是女孩还能生第二胎。
可第二胎还是女孩,自此我爸那走路挺直的腰杆渐渐弯了下去。
第三胎第四胎,直到我出生,家里被罚的只剩下空荡荡的泥坯房。
我出生时我爸看我是女孩,拎起来就要往医院的垃圾桶扔。
还是路过的医生把我捡了回来,后来他就成了医生的重点关注对象。
在医院有人盯着他不敢随便动手。
回到家后我第一时间就被卖了。
一年后,买我的那户人家生了个儿子,转身就把我送回了家。
后来我辗转于被卖与退回之间,被众人夸成是引子的小福星。
愿意买我的人多了,我家也因为我渐渐富起来了。
直到这一次被退回
那一扔撞的我五脏六腑都疼,我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姐姐和妈妈被吓的不敢出来。
门口看热闹的多,但没人想伸手,谁让我是赔钱货呢。
最后还是村支书敲开门把我抱了进去。
迷迷糊糊的我躺在床上听着村支书跟我爸说话。
「这丫头不能送人了,六岁了,户口还在你家,该让她上学了。」
我爸震惊的声音传来「咋就不能卖了,不卖她家里吃啥喝啥。」
「你一个大男人还能指着卖闺女吃饭啊?」
我爸「家里都是赔钱货,我挣钱干啥,要不是她挡了我儿子的路,我能到现在让人指着鼻子骂绝户?」
村支书做不通我爸的工作气走了。
我在家生活的提心吊胆,努力缩小存在感,少吃,多干。短短一个月,我就瘦的头大身子小,走路摇摇晃晃的。
因为我听见我爸跟我妈说我最近是越来越不好卖了,不行就把我送出去当童养媳。
从那时我就意识到了,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我要上学,我要走出这个地方,我不想时刻担心自己被卖到哪去。
我不想做引子福星,我只想做自己。
我开始往支书家跑,我一遍遍的缠着他,我给他干活,我从山上找果子给他儿子吃。
就算是被他儿子拽掉头发,掐的青紫我也会擦干眼泪笑着夸他,力气真大,以后肯定能长成个壮小伙。
半年后,我终于能上学了,村里的老小学,只有一个班,不同的年级在一起上课。
村里家里有钱的早就把孩子带到镇上了,剩下的只有成绩不好的混混,不过就这样我也很珍惜,这是我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
我背上我妈用破布给我缝的简易书包,那个没底气的女人只敢这样偷偷的表达她对女儿的爱意。
三姐跟我在同一个学校读书,路上她突然停下塞给我一块钱,看我接了,还带着青紫的脸上露出笑意。
「好好读书」
我看着皱巴巴的毛票用力的点点头。
别人打闹时我在学习,别人休息时我在学习,就连走在路上我也要时不时拿出课本看。
村里人笑我「丫头片子学了又怎样,家里还不是绝户头子。」
期末考试我考了双百。
我高兴的拿给爸爸看,向他证明,女孩不比男孩差,我以后能给他养老。
「哟,五丫头考的不错啊,可惜了是个闺女是人家的,你说说,要是个儿子以后就是考大学的料啊。」
我爸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把试卷撕的粉碎扔到我脸上「死丫头片子,滚一边去,别来碍老子的眼。」
说着,一脚把我踹开。转头那面对我时直起的腰杆又弯了下去。满脸陪笑的跟别人说着好话。
我没管地上的纸片,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到家里,我妈看到我没说什么,只是把我搂在怀里喃喃道「宝,你要上学啊,我和姐姐给你开道,你要好好上学。」
我闻着她颈窝带着温热的汗味点点头。
家里的活计被我妈和姐姐包完了,我放学就跑到村支书家帮忙干活,我爸气的干瞪眼也不敢不让我去。
老师了解到我家情况后,假期,课间都会给我补课。我的成绩一直保持着第一。
班里都是差生,突然冒出来一个认真学的,自然看不顺眼,于是我遭到了全班同学的针对。
抽屉里的虫子,凳子上的胶水,被剪的乱糟糟的头发和书本。
「哈哈,赔钱货又被粘在凳子上了,哈哈,真好玩。」
「你说她怎么那么笨呢,都被粘了多少次了,还死心眼。」
「赔钱货脑子都笨,考试的时候老师肯定给她答案了。」
「快,把她书给撕了,看她还怎么学。」
「对对,要不是她,我妈也不会骂我没出息。」
班里的男生带着恶意的笑容。一遍遍的在我眼前转。
我不敢反抗,因为我知道,只要一动手回到家迎接我的将是更激烈的打骂。
同桌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同情,可她不敢管,因为她也是个赔钱货。
老师管了没用,家长只会说「你个赔钱货,我儿子只是给你闹着玩,小孩子懂什么。」
在一次被剪坏书本后我发了狠,把家里切菜刀拿过来了,那一次欺负我的男生桌子上都有一个刀痕。
我被孤立了,可班里在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在家挨打时姐姐会护着我,让我能更专心的学习,妈妈会偷拿鸡蛋给我补身子。
踩着众人铺好的道路,我一直保持着第一,就这样,五年后我考入了县一中。
到县里上学需要住宿,我爸不乐意出这个钱。
其实家里也没钱,我爸认为家里没儿子,挣钱也是给外人挣的。
前几年都是拿卖我的钱花,后面就是靠我妈种地的钱。
老师跟村支书都来了,说我是上大学的好苗子。可我爸不听,滚刀肉一样只说没钱。
就算是不让我上学是犯法的,他也不乐意去挣这个钱。
我想上学,我不想困在这个村里,扎根在这个泥笼之中。
我跑到村里想借钱,结果我爸转身就把人家家里给砸了。
就这样一个自从生了女儿腰杆子就没直起来过,哪怕人家当面骂到脸上都只敢陪笑的男人为了不让女儿上学,把人家家里给砸了。
我不甘心啊,我想要上学,我跑到县里找工作,可问了一整天没一个人愿意收我。
村里人见我都躲着走。
但最终我还是拿到了开学的学费。
开学前一天,大姐给了我三千块,说是学费。
我惊讶的问她钱是怎么来的。
她只是眼底闪着泪光,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五丫,姐姐不行了,你要好好上学啊,替姐姐看看外面的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 ,姐姐把自己嫁了,那年大姐才十七,嫁给了山里面三十多的光棍。
除了表面上两万的彩礼她又私下多问他要了三千给了我。
等着我辍学回家的爸爸还是知道了我报名的消息。
姐姐要嫁人了不好打,他舍不得那两万块的彩礼,担心打坏了没人要。
我爸就私下打我妈,骂她是烂货,不下蛋的母鸡,生了个到处勾搭人的婊子闺女。
那一晚,我妈的小拇指被打断,再也没长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