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高的大章鱼一只触手卷走上百名游客,
无数子弹倾泻却被尽数反弹。
长出脚的毒蛇鱼走上了陆地,
海鲜市场的海洋生物口吐人言:
“人类,臣服于大海吧。”
“近日,我市又发现三例变异海洋生物开口说话现象,海洋生物的语调晦涩古怪,专家正在抓紧时间破译。
有专家表明,海洋生物语言的破译或许会对人类治理恢复海洋环境提供帮助。
在这里提醒广大市民朋友们,如果发现身边海洋动植物开口说话,请立即告知并上交相关部门......”
张姐拿起遥控给电视换了个节目。
电视里一对年轻夫妻温柔地抚摸着新生儿的鳃。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张姐嘟囔了一句,接着扭头看向我。
“小沈,6号床该打点滴了,你去一下。”
“诶,好。”
我应了一声,端起托盘朝病房走去。
我叫沈念念,是海市一家私人医院的护士。
现在是2030年,距离某国排放核污水已经过去七年了。
这七年里,世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比如全球夏季气温最高可达五十摄氏度,再比如全球海平面持续上升,还有海洋不再是避暑胜地而是夺命之地等等。
经历了沿海人口大面积死亡、海洋生物变异等一系列事情之后。
社会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似乎大家都已经听天由命了。
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生活。
“李伯伯,麻烦您把胳膊抬一下,我给您把点滴打上。”
他冲我笑了一下。
嘴里密密麻麻两层尖利的牙齿让人看了起鸡皮疙瘩。
6号床的病人在三个月前身上出现了类鱼鳞皮肤。
且类鱼鳞皮肤在撕掉后会重新生长。
并且,这些鱼鳞一样的皮肤面积在不断扩大。
伴随着鱼鳞的生长,患者的身体形态也不断变化,逐渐趋向于鱼的长相。
院里把这类病人的症状统称为“海洋化”。
现在患者这种形态,我连找血管都难,只能凭着感觉来。
一边给患者挂着点滴,
一边安抚着他。
“您别担心,我看这个药有效果,最近您的情况就有好转呢。”
他努力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晦涩的音节。
依稀可以辨认出他说的是“好”。
之前只是外表形态改变,现在连语言功能都退化了。
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他的情况在不断恶化。
以眼下人类的医疗技术,对这些患者的“海洋化”就是束手无策。
出了病房,我端着托盘回到护士站值班。
走廊里“海洋化”的病人随处可见。
双手变成前鳍的、头顶长出触手的、背上生出乌龟壳一样的骨架的......
对此,我和院里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护士站里。
同事的手机里正在播放着一个直播。
画面里百米高的章鱼一只触手卷走了岸上数百名群众。
无数子弹倾泻在它身上。
下一秒,倾泻而出的子弹被尽数反弹回来。
溅起一片血花。
手机里的画面一片漆黑,直播被紧急掐断了。
我叹了一口气。
确实,正如张姐早上说的。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不过,像我这样的普通人。
能做的只有过好当下。
最多,也只能是多囤点粮食,祈祷灾难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病房里的病人又在按铃了。
我晃晃脑袋,把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赶了出去。
接着拿起托盘,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下班后。
我开车来到了超市里,打算多囤些吃的。
超市里的海货满满当当,艳黄色的特价标签吸引着顾客的注意力。
没人敢碰。
一位叔叔好奇地朝海货区看了几眼,他身边的阿姨立马把他拽走了。
往购物车里装了三袋大米、一袋面粉和一些蔬菜之后。
想了想,我到海产品区称了三斤小鱼。
售货员带着厚厚的橡胶手套。
称好后又帮忙套了四层塑料袋。
动作里充满嫌弃和畏惧。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不是我吃。
这是给家里那位“不速之客”准备的。
打开门,刚迈进玄关。
屋子里的鱼腥味让我狠狠地一皱眉。
“你回来了。”
那声调古怪,似男似女,让人从心底里感觉不舒服。
没理他,自顾自地把家里的窗户通通打开。
转身瞪着身后亦步亦趋的魔鬼鱼。
很奇妙,我竟然从一条鱼的脸上看出了委屈和抱歉。
他的两只脚在地上不安地踩来踩去。
“真抱歉,这脚是刚长出来的,我还不习惯。”
这条魔鬼鱼在七天前被邮寄到我家门口。
寄件人是我住在乡下的爷爷。
本以为会是爷爷寄来的土特产。
打开箱子一看,是个鱼缸,鱼缸里住着一条长脚的魔鬼鱼!
作为一名在医院工作的护士,奇形怪状的病人我这两年见多了。
可是这魔鬼鱼长了两只人脚,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正当我在考虑是报警还是直接开车把他送到警察局的时候。
他开口说话了。
“三天后,部分鱼类开始口吐人言。
七天后,百米章鱼袭击陆地。
半个月后的月圆之夜,海洋生物会大举进攻陆地。”
声音晦涩古怪,似男似女。那声音好像不是由耳朵“听到”的,而是由大脑直接理解的。
出于直觉,我留下了他。
果然,最近几天,他说的话一一验证。
我面色凝重,把从超市买来的鱼递给他。
趁他大快朵颐,悄悄拿出了这几日一直放在包里的水果刀。
他咀嚼的声音渐渐慢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像是知道了我想要干什么。
我心里一横,闭上眼睛,握住水果刀用力一刺。
“噗呲”利刃扎透肉体的声音。
大喜过望,我急忙睁开眼睛。
水果刀穿透的是我今天刚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小鱼。
他毫不在意地把被砍成两半的鱼身丢进嘴里。
我呆呆地看着他把那袋鱼一条一条地拆分入腹。
紧张地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一时间,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鱼腥味缓缓地爬上我的肩膀,向上,向上,钻进鼻孔里。
“砰”,窗户被风吹上了。
终于,
他吃完了袋子里的最后一条鱼。
他对我做了个欠身的动作。
“请不必害怕,沈小姐。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我缓缓吐出了刚刚一直梗在喉咙里的一口气。
只要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那他就不会在意我先前的冒犯。
“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他说了一段话。
我的头皮骤然炸起,鸡皮疙瘩齐齐涌了上来。
“什么!我做不到。”
他操控着两只脚,并不熟练地走到落地窗前。
两只鱼眼睛贪婪地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不要着急拒绝嘛。这些年,人类对海洋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海洋对人类展开报复也是大势所趋。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一个星期后,我们大军攻上来的时候,我保你安然无恙,怎么样?”
似乎是被他这段话打动了。
我脸上闪过思索、迟疑、挣扎,最终转化为坚定。
“好,一言为定。”
他满意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海洋不会辜负你的,沈小姐。”
夜晚,我躺在床上,打开一个对话框敲敲打打,最终发了出去。
第二天,我照常来到医院打卡上班。
打着哈欠,装作不经意地向护士长张姐询问重症病房31床的消息。
张姐拧着眉头看我,眼里满是不赞同。
“小沈,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瞎打听什么。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张姐是这家医院里的老人了。
重症病房的几个病人目前都是由她直接负责的。
想知道31床的情况,就得先从张姐这里入手。
我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摇晃几下。
“哎呀,张姐,你就告诉我吧。我就是好奇嘛,你看,轻症患者都那样了,重症患者该病得多重啊。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张姐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毒,但心地最柔软不过。平时最受不了别人磨她。
果然,磨了一会儿,张姐开口了。
“好好好,既然你好奇,我就跟你说说。
不过你可不能往外说啊,免得给咱院惹麻烦。”
“好嘞姐,你放心,出你嘴入我耳,不会有人从我嘴里知道的。”
我竖起三根手指立在耳侧做发誓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