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打碎太爷的传家宝后,我掉魂了。
时不时口吐白沫,连村里的郎中看了都直摇头。
太爷拾起地上的碗,骂我是个糊涂东西。
“不中用了,报应要来了!”
第二天,村里的牛羊全死在了我家门口。
没了眼睛,嘴里胀满蛆虫……
“子虚啊,来家啦。子虚啊,来家啦!”
堂屋里,太爷扶着我的后脑勺,顺着向下捋。
每扔一颗黄豆,喊一声名字。
村里的郎中都围在一边,见我口吐白沫,都吓坏了。
“沫从口出,这是不祥之兆。”
我拧着太爷的袖口不敢睁眼,生怕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我打碎了贡桌上的黄豆碗。
太爷一直跟我说,上面的碗不能动。
尤其是里面的黄豆,一颗都不能少。
奈何有几个被鸡啄走,我自作主张,在胜子家找了把黄豆加里边凑数。
加上当时隔壁的胜子喊我玩水,随即把这事儿忘了。
回来时发现碗也摔碎了。
直到晚上,太爷让我跪在堂前才后怕——
我掉魂了。
太爷揍我的时候,我身子都僵了,冷不丁来了句。
人没了魂,还能活吗?
太爷把我推进屋子,随即就和村里的长辈争论起来。
“我说伍爷,这孩子没救了!”
“是啊,干脆扔到河里献祭,免得全村遭殃啊!”
我爷拐杖一震,顿时安静了。
“生火!招魂!”
祭祀开始前,我被太爷牵到火堆旁,地上摆满了黄豆。
我爷说,只要把魂接回来,我就会好的。
随即,两条铁链就拴住了我的脚。
我平躺在地,头朝着大门。
“爷,我怕~”
太爷跟没听见一样,嘴里咕念着什么咒语。
瞬时,身旁的豆子烧起来了,火光径直冲着我来。
“娃儿,睁眼!”
我想起村里去年的水生,接魂时没睁眼,全家都没了。
太爷的叫喊声加重,嗓眼的沙哑倏然逼我睁开了眼。
我抠紧地上的泥,周遭没了动静。
火堆没了,黄豆子也......
“黑了!黑了!”
人群里炸出了声,全都死死盯着我。
太爷把我揽在身后,摸了颗烧坏的豆子。
随即发誓,从此不让我接触任何人,只求村民饶我一命。
晚上,我和太爷睡在厨房。
太爷说里面有烟火气,不用怕,又让我喝了碗草灰水,杀杀戾气。
可我哪里睡得着,从小就听闻不少流言。
掉了魂的人不久就会精神错落,甚至肚子里钻出蛆虫。
我把头靠在太爷的后背,慢慢闭上眼。
早上太爷刚醒,就一把抱住我,看向了窗外。
随后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娃儿,是时候了。”
说着,我爷就给我跨上了个包袱,让我离开家。
我紧紧抱着他的腿,直接吓哭了声。
“太爷,我不走,我害怕~”
纠缠之际,破门声止住了我的哭声。
太爷捂住了我的嘴,退到了床下面。
纸窗外显出了巨大的身影,身上还架着砍刀,喘着粗气,像在寻找什么。
直到门外响起了谩骂,太爷才开了门。
是村里的屠夫张彪。
“张彪,你来这做什么?”
男人拎着刀就把我抵在墙上。
“你这儿兔崽子,真是害死人!”
张彪的吐沫喷在我脸上,咬紧了牙。
好不容易才被劝到一旁。
太爷随即给我一个巴掌,让他消消气,随即就被男人带到大门口。
“伍爷,您自己看看这是什么吧!”
张彪指着门口,堆满了死掉的牛羊,散发着腐臭。
男人咬定是我在牛棚里投毒,逼我承认。
我看向太爷,疯狂摇头。
“我没有,我那天只是在你家拿了点黄豆。”
胜子是张彪他儿子。
“什么?!”
太爷的脸倏然黑了下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太爷钝了下,让张彪把我带走。
还没哭出声,就被摁了回去。
“你的魂在他家!”
连着几天,太爷和我住在张彪家。
张彪也是热情,一到饭点,就盛来好几盆肉。
“吃啊,伍叔,这都是新鲜的。”
张彪把肉推倒我爷面前,自己却一直夹着青菜。
村里的人都知道,张彪是个莽夫,平时吃肉喝酒嗜血成性。
太爷推脱着自己胃口不好,见不得荤腥,却被张彪拍上了桌子。
“吃!”
男人面孔狰狞,嘴里的菜水顺着下巴流出来。
直到太爷把一块肉放在嘴里,他才变了脸。
语气也缓和下来,招呼胜子给我爷倒酒。
胜子倒酒的时候,两双手都在抖。
他穿得厚,不像是冷。
我接过酒,却看见里面已经发了浑。
远远看去,好像是白色的细虫。
“爷,这碗里...”
“哎呦,你看看我这记性,这酒时间长了,里面都糊住了。”
张彪顺势打断了我,给太爷敬酒,直到碗底都喝净了,才满脸欣喜。
因为我们爷俩特殊,不能睡在客房,只能挤在牛棚休息。
太爷告诉我,这里藏着头牛,晚上会显出人形,那就是我的魂。
奈何我盯到凌晨,也没有看出异样。
加上最近闹了牛瘟,村里的牛羊都大批大批的死,唯独张彪家的牛棚越扩越大。
里面的牛也越来越多。
“爷,这牛都哪来的?”
我爷摇摇头,让我拿块馒头扔到牛群里,哪只牛跑出来,就把它抓住。
馒头刚扔到半空,就被张彪顺势接住,冲着我就是大叫。
“小兔崽子,还想投毒是吧?”
“看我非打断你的手!”
说着就操起身旁的铁锹往我身上拍,得亏我身子小,躲得快。
我爷愣是叫了好几声,才让他冷静下来。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我有意退到饭桌后面,不跟张彪接触。
饭后,太爷让我抓紧时间找牛,盯了半天,发现昨天在牛背上的记号没了。
手电筒一照,正巧打在张彪脸上。
他手里还牵着头牛,这牛比牛棚里的任何一头都要壮实,满身的肌肉。
“伍叔,明天咱们杀牛吃!”
张飙的笑声传满院子,只有我听着害怕。
这牛又是哪来的?
翌日一早,张彪就开始磨刀宰牛,时不时瞪着我。
他要请全村人吃席。
一般杀生的场合不适合小孩看,怕夜里做噩梦。
单单这次,张彪哄着人来围观。
老牛的肚子刚划开,几个小孩就吓哭了声。
边哭边喊。
“魔童降世,牛羊横死。取人魂魄,泄密者死。”
牛肚子里有块牌匾,沾满了胃液。
院子里炸开了锅,连村长都吓得站不稳脚,随即让太爷上前瞧瞧。
村长满脸惶恐,“伍道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太爷盯了良久,也没有作声,只是让大伙赶快回家。
刚说罢,就被张彪截断,挥着砍刀冲着我吼。
“我砍死你个魔童!”
从一开始他就认定我是扫把星,是掉了魂的魔童。
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听完这话,大伙都开始后退,劝太爷把我献祭。
趁着混乱,张彪又提起了横死的牛羊。
“大伙想想,那牛羊的眼珠子都没了,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东西害死的?偏偏死在子虚家门口?”
一向公正的村长也开始偏执起来,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村长,我愿意离开。”
张彪瞬间安静了,可我却听见他心底的笑。
离开村里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水路,一条水泥路。
张彪怕不放心,非要亲自送我出去。
还操着老一套的封建,行前撒了满路的牛血,一直到了后山,张彪才止住了脚。
“这不是出村的路!这是哪?”
我冲着男人的后背大叫,不知是不是看花了眼,张彪的头突然变得长起来,身上的背心也被撑破,露出了牛毛。
男人一转身,我直接腿软了。
这哪里还是村里的屠夫,明明就是牛头怪,冲我张开了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