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所有人都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穷小子。
死对头搂着我没追到的系花,炫耀自己新提的大G,语气里带着怜悯,让我多吃点高级会所的山珍海味。
我淡淡一笑,拿过菜单:“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大学班长居然找到了我现在的联系方式,更是在手机里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同学聚会务必到场。
“江杰,这都十年了,你也没必要一直躲着大家不是?混得不好也没人笑话你,其实我们都挺想你的。”
我不禁冷笑。
想我?
想看我笑话才是真的吧。
“嗯。”
我没再多说什么,开口答应下来。
毕业已经十年,因为当年的事情,我和全班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月底30号,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学聚会。
只怕他们百般无聊下,是终于想起我这个被丢工作的可怜虫了吧。
搞不好到现在,都觉得我滚回老家和我爹杀鱼了。
30号,下午就开始下雨。
我按照约定时间,走进呈天会所二楼最大的豪华包间。
本来热闹的包间随着我开门的动作,瞬间安静了下来。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
有鄙夷,有诧异,有厌恶……
一如他们当年自导自演贼喊捉贼的戏码。
班长率先站起身,喜出望外:“老同学!怎么才来,你可是最后一个啊,是不是外面下雨路上堵着了?”
我耸耸肩:“那倒没有,走来的。”
呈天会所是继父送的大学毕业礼物。
我的办公室在三楼,用不了两分钟就走下来了。
我盯着班长,连个空位都没给我。
班长招呼服务员加把椅子。
他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愚蠢,排挤人的手段依旧拙劣。
“江杰,这么大的雨,你怎么都不开车?”王俊昊揶揄我。
傻子都知道他在阴阳怪气,笃定了我是那个连车都买不起的穷光蛋。
王俊昊是我大学舍友,我们住临床,曾经没少在宿舍里讽刺我穷。
经常和他的富家子弟朋友们嘲笑我:“家里杀鱼的,身上一股腥臭味。”
抿一口茶,我开口:“住附近,没必要。”
“怎么会呢?这会所闹中取静位置极好,附近可没什么住宅区哦。”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提出质疑。
我认出她是谢小婷。
上学的时候,她仗着自身有几分姿色,追求者中不乏富二代,很看不起家境不太好的同学,连我坐过的位置都要拿手帕擦一遍。
现在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做派。
团支书清了清嗓子:
“离这儿最近的是鸿盛国际,其他住宅区都在五公里开外的地方,你不会住那儿吧?”
他戴着金丝眼镜,大背头上还喷了发蜡,深灰色的中山很衬他,厅里厅气。
他望眼欲穿地盯着我。
不知谁来了一句:
“哎哟喂我的团支书,你可别为难他了。鸿盛国际那都是五百平往上的大平层,一平米得四十多万,我们茶大少爷都买不起呢……更别提别人了。”
“别人”咬字很轻,但意有所指。
我倚着椅背,觉得好玩。
他们想看我尴尬到无地自容的样子。
很不巧,鸿盛国际那边,我还真有一套房。
当时就是冲着落地窗买的,能看到一大片的湖景。
但我平常更多时候,住在女朋友那里。
一是她工作辛苦繁忙我舍不得她为此还要跨越半个城市来回奔波,二是她小区旁边的高尔夫球场我很喜欢。
不过我并不想靠女朋友来找回自己的场子。
我含蓄回答:“的确有,但我住女朋友家。”
好几个人不加掩饰地笑出声。
“江杰,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缠着女人?”
我闻言看过去。
对面的男人相貌英俊,穿着得体讲究,举手投足间却透露着痞子的优雅。
我不悦地眯起眼。
他是我大学四年的死对头,茶坤廷。
茶坤廷的妈妈是市里官员,他爸也是S市里有名的企业家,家庭条件十分优渥。
而他自身也极其优秀,不光长得帅学习好,运动天赋还很强。
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我这个拿贫困补助靠助学贷款勉强完成学业的穷小子,却偏偏在学业上常与他一较高下。
茶坤廷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忍受在学业上被我这种人压一头。
他对我的态度很微妙。
不主动欺辱,但自始至终都很是看不起。
他身边的狗腿子都很会看人脸色,知道他不喜欢我,像是替他出头般更加肆意嘲弄我。
因此,我们关系一直不太好。
但是造成对立的局面,是另一个原因。
我目光偏偏,不动声色地看向坐在茶坤廷身边的周浅浅,年过三十却依旧美得楚楚动人。
大学的时候周浅浅就很漂亮,是专业里公认的系花。
刚上大学的我也才十八岁,对漂亮的女孩子自然而然地产生爱慕。
周浅浅的追求者很多,多到能占满几个操场的程度。
我也曾是她四年的舔狗。
靠着同班同学的优势,我秉承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策略。
给女神签到,完成作业,考前划重点,提供竞赛成果,甚至替她完成毕业论文……
所有的付出我都心甘情愿,毕竟我是难得能让她绽放笑颜的人。
而那时的笑容,独属于我一人!
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些个我不眠不休为周浅浅毫无保留奉献的日子里,她已经不知道和茶坤廷开了多少次房了。
而茶坤廷,特意在我毕业准备和周浅浅表白的时候,告诉我真相。
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觉得无比舒心。
思绪从往事里拢回,当年满腔愤慨早已荡然无存。
我看着周浅浅相偎在茶坤廷怀里,又瞥见她无名指上闪烁的钻戒,笑道:
“你们都结婚了啊,恭喜。”
“江杰,你的恭喜可太晚了,人家三胎都怀上了!”
周浅浅拢拢耳后的秀发,冲我淡然一笑。
她维持着女神形象的端庄,就好像当年心安理地剽窃我所有付出的人并不是她。
她云淡风轻开口:“你刚刚说女朋友,怎么,还没结婚吗?”
“嗯,她还小。”
一想到小酒我的心就像被融化了,语气都变得柔和。
王俊昊冷切一声。
“江杰,你不会是租不起房才和女朋友住一起吧?”
“就你这没车没房的架势,哪个女的愿意嫁给你?就我说啊,你要是直接甩个一百万彩礼,信不信,她立马就巴巴地来找你结婚。”
他语气中满是唏嘘。
其他人探究的目光也扫射着我。
他们似乎认准了我是一个没车没房还没钱给彩礼的白嫖抠搜男。
也对,毕竟这才符合他们心目中“失败”的我的所有幻想。
我蹙眉,说我我是不太在乎的,但说小酒,叔可忍婶不能忍!
我语气阴恻恻的,带着警告:“她不是那样的人,你话太多了。”
王俊昊大笑起来:“不是哪种人?就你和你配触碰到的阶级,哪一个不是给点钱随便玩的。毕业后躲回自己的臭水沟,心比天高了不是?”
“你在吓唬谁呢,穿着个假高定就以为自己能让我们多看一眼了?江杰啊江杰,你就是个臭杀鱼的,骨子里都散发出腥臭味儿!”
空气突然凝固……
我在惊诧,他竟然认出我是高定西装。
直观了解他们都还在认为我在杀鱼,我还是有些百感交集。
他们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别人以为我心虚得说不出话。
班长充当起老好人,在我们俩之间打圆场:
“阿杰你也太虚荣了怎么还去租衣服?大家都是朋友,你这可见外了。”
若是平常我可能就懒得搭理这种烂人。
可这是小酒送我的衣服,凭什么要被这些人玷污。
我起身抖抖衣服,眸中闪着狠戾。
“这要是真品怎么办?而且我再说一遍,你不配提小酒。”
众人显然没有料想到我的较真。
班长还在打圆场:“你这是干什么阿杰,俊昊也是口不择言。”
茶坤廷搂着周浅浅,手指敲击着桌面:
“江杰,真不是我们老同学看不起你。你啥家境,在座哪个不是了熟于心?没必要……”
他一锤定音,我被焊死在“装逼男”的十字架上。
班长给每个人倒酒。
到我时,他随口一提:
“老同学现在在哪高就呢?”
不少人竖起耳朵。
大学毕业后我就跟着继父闯南走北做生意,察言观色的本领也算习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