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那场噩梦,让我逃离到偏远的非洲。
作为一名战地志愿者,我日日夜夜坚守在这片贫瘠又荒凉的土地上。
在营地的每个夜晚,我身上那些淡去的痕迹就像是心口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直到有一天,噩梦的源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姜辞深,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冷血吗?”
撒哈拉沙漠的沙尘暴蠢蠢欲动,热浪滚动,平均温度直逼四十度。
风中带着细沙,苏丹,贫穷又落后。
我哑着嗓子,接了杯水。
新来的志愿者忙得无暇他顾,刚送到的国内物资和医疗用品都还未来得及清点。
军营外似乎来了什么人,一阵响动后,紧接着就是人的讲话声。
是很标准的英文,声音清亮,语气有些急促。
有哨兵冲了进来,他眼睛瞪得很大,口里还喘着粗气:“外面有人中弹了!”
“那个人一直在喊姜辞深这个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咯噔,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抓起一旁的医药箱就往外跑。
我通红着眼,满脑子都是姜辞深这三个字。
不远处的越野车前站着一个男人,他面色焦急,手一直指着副驾,嘴唇不停蠕动着。
“人在哪?!”
“姜辞深入在哪?!”
这时,后座的车门开了一条缝,一条包裹着黑色休闲裤的长腿迈了出来。
一瞬间,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同时,跟在我身后的小何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我整个鼻腔。
我这才发现,里面的那个男人不是姜辞深!
难道是我听错了!?
“没想到你还这么念着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咽了下口水,僵着脖子缓慢转身。
我曾幻想过很多次和姜辞深重逢的场景,唯独不是现在。
姜辞深摘下墨镜,露出掩在额发下一双漆黑透彻的眼,眼尾尖锐狭长,带着冷淡的凉薄感。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我没去看姜辞深的脸,拎着医药箱为副驾上的伤者止血。
姜辞深勾起了嘴角,笑得很浅。
处理完伤口后,姜辞深他们围坐在一起聊天。
我站在中间,面色如常:“幸亏伤口不深,再加上你原本身体素质好,应该一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他道了谢,只是暗暗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
也许是很少碰到中国人,军营的医生们也热情起来。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大概了解到,他们是在路上被当成了外来入侵者,所以才被持枪的原住民恶中伤。
“苏丹近些年的政局一直很动荡,我们军营护士医生的人手也越发不够了,要不是这些年轻的志愿者帮忙,我们还真忙不过来。”
为首的李医生摇着头,笑得有些无奈。
最后不知怎么的,话题便引到我身上来了。
“你们不知道柯医生,就刚才替你包扎的那个,刚来的时候,整个人病恹恹的,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年纪轻轻,就精通四国语言,而且急救知识还很专业。别看她身板小小的,结果还会近身格斗,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哈哈哈.”
我窝在角落的凳子上休息,或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身上的伤口开始瘙痒起来。
“别抓了。”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话落,一个冰袋直直落到我的手臂处。
我被冻得一激灵,错愕之际对上姜辞深沉的眼眸。
我几乎是一瞬间甩开了冰袋,条件反射般捂住我手臂上横七竖八的疤。
“你来干什么?”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结束了交谈,姜辞深没回我话,只是视线停留在我手臂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冷不丁地开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担心我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是惺惺作态,有些好笑。
“我的伤口怎么来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闻言,姜辞深愣了一下。
我权当他是被我戳中了痛处,无言以对了。
远处有人突然喊了我一声,又有一批伤者被送了进来。
我起身越过姜辞深,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表情,却还是在擦身之际时,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
我突然就想起很久之前,他笑着对我说情话的样子。
可是画面一转,黑暗潮湿的角落里,烟头和剪刀接连落在我身上。
重重地,烫烫的。
我颤了下身子。
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姜辞深和他的朋友在军营里住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开始刻意躲着姜辞深,直到营地里来了一个小姑娘。
她说是她来找失踪的男朋友的。
李医生说这里不安全,于是让我找她谈谈。
“他是军人,可是我都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这次我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的。”
小姑娘胆子还挺大。
我挑了挑眉毛:“你不怕我打电话把你送回去吗?这里太危险了。”
小姑娘听了瞬间急了起来:“姐姐,你就让留下来好不好?我不会惹出事的!我会手语!还会读唇语!我还会好多好多技能!我可以帮上你们的!你不要告诉他们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有喜欢的人!”
我没有理她,继续翻阅手上的报纸。
“外面那个哥哥喜欢你吧?他肯定是来找你的吧?”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姜辞深侧着身子靠在军营的门口,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否认:“他不是来找我的。”
“姐姐,我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哥哥对你感觉不一样了,就在我跟你讲话的这一小段时间,他已经看了你很多次了!”
“你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萦绕在我脑边,我攥紧了手指,又侧头看了一眼姜辞深。
不知何时起,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我。
眼底悲伤又淡然,像是化在苏丹里的一片苍茫渺小的沙丘。
小姑娘让我喊她甜甜。
原因是她想给苦闷的生活加点糖。
我将她留了下来,主任虽然有顾虑,但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也同意让她留下一段时间。
甜甜有时会跟我讲一些她刚来苏丹时遇到的一些奇葩趣事,空闲时也会帮我一起为一些伤患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
我有些诧异:“你怎么还会这些?”
她摸了摸脑袋,小声开口:“我怕我男朋友会遇到危险,所以就偷偷学了些简单的急救知识,万一用得上呢。”
我心生感触,一腔热血,倒有点我当年的影子了。
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四天。
甜甜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她男朋友的消息,不免着急起来。
广播里反复播放着苏丹最近的人员伤亡情况,军营里一片混乱。
她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我安慰着她,也跟着担心。
“柯穗!过来一下!”
主任把我们召集过去,最近南苏丹那边战火四起,伤亡情况十分严重,要我们提前对接那边的医疗协会组织,以便及时进行支援。
这几天我忙得焦头烂额,彻夜泡在房间里进行着方案的研讨和分析,也没时间管甜甜的事情。
直到听到同事的惊呼声。
“柯穗!甜甜不见了!”
我的脸立马苍白起来,浑身发冷,一个劲地往外冲。
刚踏出大门没几步,便被一股蛮力硬生生地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