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子,你在哪儿上工啊?我可是天上地下最大的官,弼马温!”
我满脸黑线停下了脚步,仰头向前方看去,莫名有些不耐烦。
“哝,就在这儿。”
“没想到啊仙子,是我小瞧你了?射爆仙上?”
蠢货。
“是上仙报社。”
“报社是什么?”
“小仙子为什么要开报社?”
“对了,你是什么神仙?”
“……”
我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想过聒噪,却没想过他能聒噪到这种地步。
本来一早上工就烦!
我抿唇将报社大门推开。
屋内陈设简单,当堂一张长案,纸墨笔砚俱全,左侧两张红木靠椅中间夹个小茶台,右侧设帘,堂内光线充足。
野猴子先我一步进了大堂。
“好地方啊,天界竟然还有此等有意思的地方?”
他毫不客气地坐到我的专属座位上,随手把我理的天界时报抛的到处都是。
“怎么都是字,烦死了。”
他还烦死了?
我咬着后槽牙,心里骂了他八百回。
若不是法力低微,我非要和他打一架不可!
“大人,下官还有事务要忙,可否请您改日再来?”
“改日?”他哼哼唧唧两声,“改日是哪日?”
“你放心,我就看看,不会弄坏东西的。”
他刚说完我就听到纸张撕碎的声响。
“你!”
他提着那页纸,无辜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这画好看,不小心手劲大了点。”
我上前心痛地接下那一分为二的画报。
多惟妙惟肖的猴子啊,和这野猴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仙子,这是你画的吗?”
我狐疑看他一眼,连忙把手上残破的画报塞进大袖。
“是又怎样?”
他抬手扫过鼻尖,朝我讪笑:“不怎样,没画出我的半分神韵。”
嘿!我这暴脾气!
就在我抡袖子的功夫,野猴子突然问了句。
“仙子画卷边上写的小字是何意?”
妖猴出世,诸仙小心为上,现玉皇大帝征收能人义士,英勇就义者子嗣可封上仙。
我张了张嘴,在野猴子打量的目光下垂落衣袖。
“嗐,还不是帝君嘛,担心大人在天界过得不舒服,特地嘱咐下官在五湖四海寻人来服侍大人。”
“难为玉帝老儿替我费心,照你这般说,我是不是该回个礼谢谢他?”
我连连摆手,心虚不已:“用不着,这不是还没找着人嘛?”
“仙子这帘子后边藏着什么宝贝?”
他思路跳的太快,我一时没跟上。
等我回过头,他已经擅自拉开了布帘。
“别!”
我太过慌乱,以致左脚绊右脚一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完了,完了。
冲撞了这妖猴,我不会横尸当场吧?
“仙子你怎么还没学会走路吗?”
他嫌弃地扶了我一把。
“怎么还是桌子、椅子、破毛笔,这砚台都破成这样……这画卷倒是有点意思。”
嫦娥仙子和他的凡间情郎,郎才女貌,能不有意思吗?
臭猴子也喜欢这种?
“在哪儿能找到这位仙子?”
“广寒宫。”
去吧,去吧。
去找嫦娥仙子吧,看她那群护花使者不揍死你这只臭猴子!
送走这尊大佛后,我小心将报社大门关上。
挪开右侧案台,我踩下机关,墙面向两侧拉开。
除了我,没人知道上仙报社还藏着这样一处隐秘的角落。
“桃溪?”空间暗处有人低声唤我。
我应了声是,从袖中掏出一罐小虫摆在了地上。
“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让你恢复正常,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天界。”
“……”
对方没有回应,我落寞地把门重新合上。
面对眼前一地狼藉,我认命地收拾起来。
雇的两个写手姗姗来迟。
来了还在门外吵吵嚷嚷。
“你没把昨天的报卖完,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心我告诉上仙。”
“我是驴子不是马,真当蓬莱仙岛是你家菜园子,想去就去啊?”
“你还跟我叫唤?信不信我偷走你的腰牌,让你这辈子都上不了天庭?”
“你偷一个试试!我卸你家磨盘!”
我忍无可忍地往外飞了个砚台。
“你俩要不干脆在我头上拉屎?”
迟到就算了,还在门口吵上瘾了,生怕我听不见?
捡回来的砚台又缺了个角,我啧了声。
面前两个小童不约而同低头打了个寒颤。
见状我毫不留情:“老样子,损失从你俩工钱里扣。”
“……”
“嫦娥仙子的信给她送出去了吗?”
“送了。”
“行,今天再赶两百份嫦娥仙子和后羿的画报。”
我把藏在大袖中臭猴子的画报取出来拍在案台上。
“还有这个,五湖四海,碧落黄泉,什么穷乡僻壤都给我照例送一份。”
“阎罗殿也要去吗?”两只驴面面相觑,“俺们和牛头马面不对付。”
我眉心一蹙,去哪门子阎罗殿,阎罗殿都被那野猴子一锅端了。
于是我又补了句:“除了地府和龙宫。”
“是,上仙。”
午时,有人说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斗上了。
不出所料,没多会儿,我就接了个造谣太上老君卖假药的活。
“上仙,俺们这么做不合适吧?万一太上老君怪罪下来。”
我嫌弃地瞥他一眼。
“就你这胆子,怪不得成不了仙。”
他有些不服气:“俺们在人界好歹是半仙。”
“滚!干活去,别给我吵吵。”
“……”
把两头驴打发回原位,我召了信鸽广发信件。
两个时辰不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神话已然不复存在。
说白了,两位神仙我都得罪不起。
那我只能当他们是普通客户来对待了,谁给的好处多,谁就是老大。
“桃溪!你这个女娃娃!好狠的心!”
我应声看去,白胡子老头颠颠地提溜着拂尘迎面走来。
两头驴光速扯上帘子装死。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起身慢悠悠施了一礼。
“老君,好久不见。”
他气得胡须都吹了起来:“别给我来这套!”
“你给我说明白了,谁卖假药?”
“假药?”
我笑了笑,取出怀中太白金星给的报酬,一块金灿灿的特赦令。
“老君,我买过您的丹药,效果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金主在前,您也知道桃溪最是贪生怕死。”
我笑呵呵地拍了两下特赦令。
“瞧瞧,我的免死金牌。”
太上老君怒目圆睁抬手指向我。
“你这女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继而接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说的什么话!”小老头气得不轻。
“桃溪乃女子非君子,况且老君知道,桃溪只是怕死,有备无患罢了。”
见他还欲规劝,我抬了下手。
“老君,不瞒您说,我当时一听说是要造谣您丹药造假啊,我也不愿意。”
老君哼了声,显然不信。
我上前两步凑到他身前。
“那我要是不答应,人家太白是玉帝特使,我这小报社,他不说拆就拆了嘛?”
“他敢?”
“哎呀,老君您就别为难我一个小仙了,这事多简单呐,您非要钻死胡同!”
“怎么简单了?你给我澄清呐?”
我摇摇头:“那我毕竟收了酬劳,要澄清也得过个月余。”
“那你说,怎么办?”
我坐上矮案撩起算盘。
“既然他都欺负到您头上来了,那您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呗。”
小老头跃跃欲试:“你的意思是……我反过来揭那孙子的短?”
闻言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不合时宜,我真想来一句孺子可教也。
我挑了下眉,把拨好的算盘递到他眼前。
“还是老样子,修元丹即可。”
太上老君瞟了眼算盘上的数,勾起拂尘轻轻打了一下。
“你这女娃娃,都从我这儿要走多少修元丹了?你这无病无灾的,我不都说了……”
“除非天雷所伤,修元丹别无他用。”
我截断他的话,捂上耳朵,不愿再听。
“那我不是三百年前飞升的时候被天雷劈怕了嘛?”
“行行行。”
老君摆摆手:“迟点我让小药童把丹药送过来,你记得给我把事办妥喽。”
“那是必须,老君您慢走!”
隔间的帘子被一把扯开,两颗驴脑袋齐齐探了出来。
“上仙,那特赦令不是昨儿个嫦娥仙子给您的吗?”
“上仙,您是在帮俺们哥俩准备修元丹吗?”
“兄长,果然,天上地下,只有桃溪上仙最在意我们。”
“……”
我忍住把砚台砸到他们脑袋上的冲动。
“鼻涕眼泪都给我收回去,别脏了我的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