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寄住在虞国公府。
惊鸿一瞥看中了状元郎,眼巴巴凑上去结姻缘。
虞招却凶神恶煞地堵在门口。
“你今天敢出这扇门,我就打断你……打断那个弱鸡状元的腿!”
“……”
我叫楚知欢,是我朝最富庶的布商之女。
从小衣食无忧,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固定的居所,因为我爹娘整日走南闯北,到处忙着谈生意,根本没法全心全意地照料我。
所以我大部分时候都被寄住在虞国公府。
虞国公府也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小公爷……
“虞招,你又把我的信弄成这样!”
我气势汹汹地冲进练功房,一进去就看见虞招裸着上半身,正挥刀练得浑身汗津津的。
虞招闻言转过身,长刀也利落地收到身后,他语气不屑:“你那是什么正经的信吗?语气娇滴滴的,令人不忍直视。”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写给林子初的情笺!”
我把那皱巴巴,甚至还有好几处裂开碎痕的信纸用力扔到虞招身上。
“你再这样乱动我的东西,我就要告诉虞伯伯,让他教训你!”
虞招侧目,那团纸从他肌理分明的皮肤上擦过,然后顺着滚落在地,他非常不爽地说:“去啊?别只是威胁。看看到底是我爹的棍棒硬,还是我先打死那个林子初。”
“你!人家是新科状元,岂是你说动就能动的。”
我怒目而视,“虞招!你别太过分了!”
他嘲讽一笑,猛地握住我的手腕,一刹那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刚刚训练过后留下的热气。
虞招面色不善:“楚知欢,你到底看中了那家伙什么地方,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看上去弱不禁风,恐怕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我死死地盯着他:“你懂什么!人家腹有诗书气自华,不像你,只会打打杀杀的,没有一点气量。”
“楚知欢!”虞招果然咬牙切齿。
我见势连忙挣开他的手,往门外退。
一旦真的把虞招惹怒了,他又要缠着我没完没了地算账,不是阴阳怪气,就是糟践我屋外养的那些花花草草。
每和他吵一次架,屋外的花都要蔫巴得更厉害些。
“反正,反正以后你别管我的事!这样真的很烦!”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练功房的门,转身要走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听得我心惊胆战,立马快步离开。
虞招其人,阴晴不定,实非善类!
待我终于坐回书案前,不得不提笔重新写那封情笺。
好在那些话早在我的脑子里滚了一圈又一圈,我屏息落笔,写下“林子初亲启”。
林子初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说起来,我能见到他,还多亏了虞招。
要不是他那天脑子抽筋,非要拉着我去草场看他跑马,我根本就无缘得见林子初在路边布粥的画面,他一身月白长衫,温良恭顺,全然如话本子里所说的那样。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对林子初一见钟情,所以想给他写这封情笺,却屡次遭到虞招的阻拦。
这一次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去。
待我写好后,便立刻找机会让榴月帮我把信送到林子初手上。
然后坐立不安地在府里等回音。
没想到回音没盼来,却见榴月踉踉跄跄地跑回来,面色苍白慌乱。
“小姐!”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到我面前,“小姐,你快出去看看吧,小公爷快被虞国公打死了!”
“什么?”
我愕然起身,“怎么回事?”
榴月气息不定地说:“奴婢去帮小姐送信,好不容易在状元府门口见到林状元,刚把手里的信递出去,林状元还没来得及看完,小公爷就突然出现了,紧跟着小公爷就把林状元揍了一顿,后来还是府里的下人好不容易才拉住了小公爷,那林状元被揍得鼻青脸肿,这事被虞国公知道了,正在院子里用皮鞭打小公爷呢!”
我听得差点站不住脚。
“所以,虞招竟然真的打他了?”
榴月点头。
我一时间气极,猛地坐下。
“不去,我才不去帮虞招求饶,今天就让虞伯伯把他打死吧,虞招怎么老是这样!”
我的情笺又被毁了!
不过,我转头:“榴月,那封信林子初可看了多少?”
“大半吧。”榴月说。
我顿时有些讷讷,在信件的结尾,我才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前面大半都是铺垫,全是溢美之词,华而不实。
我郁闷地发呆,却听见榴月用试探的语气说:“小姐,你真的不去看看小公爷吗?奴婢刚刚回来的时候,他后背上都被打得满是血痕。”
“哼,那是他应得的。”
我瘪嘴,却又忍不住说:“虞伯伯应该不会下手那么狠吧?”
榴月摇头:“不呢,这一次虞国公动了好大的怒气,小公爷打的毕竟是新科状元。”
我心里烦躁得紧。
“虞招……反正他皮糙肉厚!”
庭院里,皮鞭迎风抽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紧促。
“你究竟知不知错!”
虞国公一大把年纪,还要站在人前教训自己这个成天不服管教的儿子,也是劳心伤神。
虞招单膝跪在院中,一声不吭,只偶尔发出一些收不住的闷哼。
“那新科状元林子初,人品才情极佳,他到底做了哪门子让你不如意的事,值得你千里迢迢赶到人家府宅门口去揍一顿?”
虞国公气得语气都发抖,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这种荒唐事儿,虞招是真的做得出来。
虞招的背上几近血肉模糊,但他始终垂眸冷面,不肯求饶半句。
一个不肯认错,一个不得不给状元一个说法,就这样……虞国公和虞招僵持不下,只有虞招背后的血痕在不断增加。
直到……
“虞伯伯!”
我提着裙边匆匆赶来,“虞伯伯,虞招一贯莽撞,您就饶了他吧,再打下去,恐怕又要在床上趴上十天半个月了,他下个月还要训兵。”
虞国公看见我后,才放下了手里的皮鞭。
“知欢啊,你是不知道,这浑小子整天在外面给我找麻烦,这顿必须要打,虞国公府必须要给新科状元一个说法。”
我点点头,“虞伯伯说的是,这次确实是虞招做得不对,但您打也打过了,想来那林状元豁达大度,一定不会计较的。”
虞国公长叹一口气。
“若是这小子有你半分知情知性便好了,也罢,看在我楚丫头的份子上,今日就绕过这臭小子。”
待虞国公走后,我立刻嚷开:“虞招!你麻烦死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状元府门口,为什么又要把我的情笺给毁坏!毁坏就算了,现在还要我来替你求饶!”
虞招的背依旧挺得笔直,他缓缓地站起身,没有半毫受了伤的样子,只是眉头紧皱咬紧牙关。
“楚知欢,我求你了吗?我求你来替我讨饶了吗?”
他眸子里全是汹涌不绝的怒气,一步步地逼近我:“你就那么眼巴巴地要把那封信送到林子初手里?小爷偏不让你如意,那林子初,我见一次打一次!”
“你!你蛮不讲理!”
虞招的下颌线紧绷,有几滴汗顺着脸侧流下,他邪魅地勾着嘴角,“是啊,我蛮不讲理,比不上你那林状元,光风霁月满腹经纶。”
未等我还嘴,虞招便捏住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可惜了楚知欢,那林子初实在是弱不禁风,我的拳头打上去他根本连还手都不会,他的骨头一捏就碎,简直不堪一击。”
“……”
我气急败坏,“你就是个莽夫。”
“呵。”
虞招收回手,再不看我一眼,径直走上游廊,然后消失不见。
我气得原地跳脚。
榴月小心翼翼地走近:“小姐,你……别太生气了,小公爷看起来也很不好受。”
我哭丧着脸:“他有什么不好受的,信也毁了,人也打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榴月犹豫:“可是奴婢瞧着,小公爷似乎很在意小姐呢。”
我闻言一顿,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他每天都来烦我,我巴不得他离我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