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他将我放在心尖儿上宠着护着。
说要一辈子都对我好。
可后来我才知道。
我死的那天,他在陪他的白月光看烟花。
我进宫第一天就被封了贵妃。
消息一出,合宫上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还是前太子侍妾,竟成了新帝的宠妃?
一时之间,百姓震惊,朝野哗然。
负责册封礼制的官员颤颤巍巍地将贵妃仪制的所需要的那些玩意儿全数送进了我的寝殿里,退下时的不忿白眼翻得顶天高。
毕竟我的出身低贱,还是先太子的枕边人。
即便如此,我还是成了整个后宫里最得宠的女子,没有之一。
反倒是出身名门世家的皇后娘娘,外界盛传的陛下的白月光,就连新婚当晚都在独守空房。
一时间,骂我的,恨我的,妒忌我的声音都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仿若我占了天大的便宜,竟能一朝野鸡变凤凰,还是两次。
前太子不顾非议,把我从青楼里赎出来带回东宫,将我捧在手心,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新帝登基,龙椅还没暖热,便着急忙慌派人将我从东宫里接了出来,顶着满朝文武大臣的谩骂,一道圣旨将我册为贵妃,盛宠滔天。
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不堪入耳的荒唐事。
只不过在百姓的口中,他们的皇帝依旧英明心怀天下,不过是暂时被我这个妖妃蒙蔽了。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抹惨淡的夕阳落下,眨眼间披上了浓重的夜色,昏沉沉的,没有星星,也不见月亮。
我将贵妃仪制的祎衣剪成最后一绺布条的时候,萧衍之挂着笑意来了。
刚一进门,见我举着一柄匕首撕了满地的衣裳,他的瞳孔微微震颤了下,却只有一瞬,便又换上了进门时满眼宠溺的笑意。
他抱我在怀里,将下巴抵在我的颈窝,轻叹了一声,歉疚地对我说了他如今的不得已。
他说,他刚刚登基不到月余,根基尚且不稳,不能与朝中那帮迂腐的老臣对着干,每日都要在勤政殿听他们没完没了的上奏,搅得他耳朵都疼。
颇有些不长眼的,整日以我的身份为由变着法儿的骂他刚坐上皇位就成了昏君,所以他才不得不趁着夜色人少时来陪我,才不得不将我暂时安置在宫中。
不能兑现他当初对我的诺言。
「阿梨,此生此世我都只爱你一个人。」
在一片凌乱声中,他俯身在我耳畔轻声说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发自肺腑的真情真意。
虽说我的位分是贵妃,可却是比皇后都要尊贵。
萧衍之将除了皇后位分之外的所有东西都给了我。
说起来,我应当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想要天上高悬这的太阳月亮,萧衍之都会想了法子给我摘下来。
可我还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深夜,满含爱意地亲了亲萧衍之熟睡的脸庞,毫不犹豫地把手上握着的匕首扎进了他的心口里。
在他惊骇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个朱唇粉面的女子正笑吟吟地抬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又高高举起了匕首,往前猛地一刺。
「萧郎,可你许给我的是皇后的位子呀。」
数月前,京城中忽然出了一位国色天香的花魁娘子。
刚进青楼,就引得无数公子儿郎为之侧目倾心,短短数日,门槛儿都让人给踏平了三分。
老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流水般抬进来的金银财宝,笑得合不拢嘴,将原本一口咬死的「不赎身」三个字嚼碎咽回了肚子里。
为我赎身的金银,整整摆了三条街。
京城百姓纷纷为之侧目。
放眼望去,这天地下恐怕没有第二个花魁会有这般待遇。
自然,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如太子这般出手阔绰,倾尽东宫之力也要将一个身份低贱的花魁赎回家做妾室。
我瞧着堆得没处下脚的钱财,对上太子萧容之期待的目光,在众人嫉妒艳羡的目光之中。
微微勾唇,拒绝了他。
在场的众人大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皆屏声静气等着太子发怒,或是将我拖出去打死。
毕竟,这天下除了陛下以外,当属太子最尊贵。
我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竟然敢当众让太子下不来台?
在一众神色各异的眼神中,萧容之沉默片刻,将面上的失落打扫了个干干净净,依旧温柔熨帖地笑着对我说,梨娘,没关系。
他心悦于我,自然会尊重我,想要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
他还会再来的,来等到我愿意跟他走的那一日。
我紧紧盯着他强弯起来的唇角,在他转身的刹那,似是经过了一番挣扎般,叹了口气。
有些恼怒又有些娇羞地指了指满地的钱财,要他差人全数搬回去。
并略带别扭道,除了买我身契的银子外,一分钱都别再出了。
东宫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以及,要想让我跟他回家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
我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容之,我想要一枝梨花。」
闻言,萧容之愣了愣,旋即不敢相信般睁大眼睛,要我再说一遍。
我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说罢,好像害羞了一般,脸瞬间就红了。
话音刚落,就见他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枝还带着露水的梨花就送到了我手上。
那一日,整个京城里,都知晓了太子殿下带回了一个叫做梨娘的花魁回家。
盛宠之下,我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凡是京中贵人们所设的宴席,都要特意给我送一封请柬来,要我赏个脸。
都想借着我,攀上太子这枝高枝儿。
可我偏不想让他们如愿,统统拒绝了个干净。
萧容之温柔地抚着我的肩头,问我为何从不参加这些热闹的宴席,整日闷在家中多没趣儿。
我努力地扬起一个笑脸来,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时又重新垮了下去。
明知故问。
还不是不想要因为我的事麻烦他,怕别人借着我做出祸国殃民的事,对他的名声不好。
我不悦地推开了他的手,气哄哄地坐在不远处的圆凳上。
见我当真是生气了,萧容之连忙走上前来好声好气地哄我,从头到尾把我夸了一遍后,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掏出一只镯子来。
温润透亮的白玉镯上,雕着一朵绽放的梨花。
我失神一瞬,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紧,眼底的温热渐渐涌了上来。
我的物件儿我自然是记得的,更何况,这只镯子是在及笄那年,我爹送我的生辰礼。
上头的梨花,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亲手雕上去的。
因我名字里有个梨字。
禁军前来抄家时,把整个将军府搜了个底朝天,家中财物连同这只镯子都一并被拿了去,什么也没留下。
一夜之间,我从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女沦为了阶下囚。
3
我爹是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几乎百战百胜,单是拎出名字来就足以让敌军闻风丧胆,天下万民无一不称颂我沈家护民太平的卓越功绩。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场败仗就让我爹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叛国。
沈家被株连九族。
一夜之间,沈家上下几百口人,无一人生还。
没人知道,我还活着。
落入青楼里,屈辱地活着。
而当初我家被判,满门抄斩,就是太子在朝堂上附议的。
我爹是冤枉的,沈家是无辜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相信。
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要为沈家昭雪,让天下人都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所以在那天,我才会什么都不要,只折了一枝梨花便跟太子回了东宫。
望着太子温柔似水的眸子,我扑进他怀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阵阵心跳。
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笑言,在他这里,我永远都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他定然会一辈子都对我好的。
我没说话,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太子只当我是想到了沈家的惨状,一时太难过才没回应,便也紧紧地将我往怀里搂了搂。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将甜言蜜语的承诺宣之于口的时候,我的心里在盘算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他死的更惨一些。
之所以他能在沈家满门被灭之后,依旧对我千依百顺地宠着,为的便是我手中的能调令暗卫的信物。